龙永图生于1943年,从小在贵阳长大。1965年从贵州大学英美文学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外贸部工作。上世纪70年代初,他成了我国向西方国家派出的第一批留学生中的一员,在英国伦敦经济学院攻读国际经济学专业。后在纽约中国驻联合国代表团等部门工作7年。这7年对他的影响是刻骨铭心的。在联合国这个国际政治舞台上,他感受到什么是强权政治,什么叫用实力说话。
从1986年递交申请起,中国复关和加入世贸组织的过程用了漫长的15年。龙永图参与了其中关键性的10年谈判,并以首席谈判代表的身份目睹了中国加入世贸的历史性一刻。之后的多年时间里,虽然饱受争议,但龙永图已经成为一个符号,一个经济全球化的符号,有“世贸谈判高手”、“推开世贸之门的中国官员”的美誉。
改革开放的中国,徘徊在世贸组织之外,对经济发展非常不利,也跟一个大国的地位很不相称。一度,加入世贸成为中国人的一个心结,一个中心话题。因而,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谈判代表也备受世人关注。
龙永图是幸运的,作为第四任复关和加入世贸的首席谈判代表,他最终成为中国加入WTO的见证人,推开了世贸组织的大门。15年中,中国代表团先后经历了4任团长,从沈觉人到佟志广到谷永江到龙永图。从1992年开始,龙永图参加过多少次中国复关和加入世贸的谈判,恐怕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在1994年那冗长的50多天谈判中,龙永图率中国代表团,就市场准入议定书与主要缔约方进行了激烈的“讨价还价”。那一次冲刺,由于美国等个别缔约方要价过高,而我方又不能丧失原则,使中国根本利益受损,复关的最后冲刺只能饮恨而终。
在1997年世界贸易组织中国工作组第三次会议上,龙永图有了副部长的“官衔”。那几年,他苍老了不少,他那经常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悄悄平添了些许白发。难怪朱镕基总理当年会说:“中国复关和加入世贸谈判谈了13年,黑头发都谈成白头发,该结束啦!”
“市场准入谈判过程很复杂,37个要求进行双边谈判的成员要一个一个地谈,任务繁重。其中美国困难最大,他们财大气粗,咄咄逼人,谈判进行得非常艰苦。”龙永图如是说。1999年,中、美就农业问题即将达成共识,但美国总统克林顿在这关键环节仍不同意签订协议。“美国不签会后悔一辈子。”当时龙永图这样对美国媒体说。“果然,美国代表团听说克林顿取消该协议后,都哭了……后来朱镕基总理接到克林顿反悔的电话时说:‘我看不要签了吧,要签到北京去签!’这就是中国在一个大国面前的尊严和姿态。”
2001年9月11日,世贸组织中国工作组第18次会议在日内瓦如期拉开帷幕。时任中国外经贸部副部长、首席谈判代表的龙永图笑言:“为使中国加入世贸,我去世贸组织的总部不下50次。受益于航空公司的优惠计划,我们从航空公司拿到的免费机票足以让我们飞到月球。”谈到中国加入世贸的重要性,他曾感慨地说:“如今长征似的旅行终于看到了尽头。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中国加入世贸的谈判飞往日内瓦这个美丽的湖滨城市。”
9月17日22时19分,从日内瓦传来了令国人兴奋的消息:中国加入WTO的全部法律文件获得通过。这意味着,中国15年的入世努力终于“修成正果”,前后历时15年加入世贸的谈判终于画上了句号。
龙永图是一个符号。在国人心中,他就是WTO的代名词,他因此而荣也因此而“罪”。当中国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的一员,其意义一度被解读为中国的第二次改革开放。但他也许没想到,加入WTO带来的荣耀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去,他因此陷入争议中。
2001年,龙永图作为中国进步的标志性人物承载了媒体的盛誉,这一年他当选为南方周末年度人物。而2003年初,已届花甲的龙永图卸任外经贸部副部长,出人意料地选择了一个非政府组织,就任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博鳌亚洲论坛是当时惟一连接亚洲各国的纽带——正在整体崛起的这个地域情况复杂,难以形成一个统一而响亮的声音。龙永图曾在联合国工作过10年,他觉得自己很适合新角色。“我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他说。
为这个目标,龙永图跑遍世界去邀请年会的演讲嘉宾,美国前贸易代表巴尔舍夫斯基来了,美国前总统老布什也来了,每年春天各国政要和跨国公司巨头云集博鳌。年会之外,他还倾尽心力对新现象作出快速反应,比如“SARS与亚洲经济研讨会”等。他在以民间身份和民间方式坚持着梦想。
光环在褪色,加入WTO的影响随着条约履行、国门洞开与外资涌入逐渐显现,各种力量的博弈日益清晰而激烈。零售业首当其冲,在家乐福、沃尔玛们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之时,处境维艰的民营商业资本愤而抛出“过度开放论”,忡忡忧心一时弥漫零售业。即使是那些中国具有强大优势的产业,也同样避免不了烦恼,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并不熟悉的游戏规则与各种贸易壁垒。纺织品之战就是这样爆发的。当2005年1月1日,配额取消,中国袜子、衬衫与牛仔裤潮水一般涌向海外,欧盟和美国很快亮起红灯封关以对,依据的正是当年中国加入WTO时签订的协议。
“当初是不是一定要同意这样的条件?”国人对此颇有微词。
当加入WTO带来了冲突与烦恼,龙永图就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争议的漩涡。对于日益频繁的国际摩擦,他总是提醒人们,中国这个实力派新演员初登世界舞台,必然遭到原主角们的排挤;而面对种种抱怨与怀疑,他只能不断地说,付出小代价是为了保证大原则。
从龙部长到龙秘书长,再到主持人龙永图,变化的是他的身份,不变的是他的敢言——“中国不必刻意追求汽车自主品牌”、“政府对待刁民要硬气”、“老百姓没必要都去买房”等言论,激起舆论波澜重重,引来网友拍砖不断……他也因此一次次被推上一个个风口浪尖。
2005年8月,在广州花都汽车论坛上,主持人龙永图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不能为自主品牌而搞自主品牌”,不料话音一落,75岁的何光远猛然起身反驳。何是全国政协常委、原机械工业部部长。“何龙之争”的背后,是对入世时“市场换技术”战略的意见分歧。在一些认为这一战略已然失败的人看来,这些年技术没换来,倒丢了市场,比如汽车业就如同当年的东北,我们只能让出地盘给别人打架。
这时,正值国内各界对改革的评价发生重大分歧,激辩连连。龙永图也陷入争议之中——有人说,龙永图是个学者,因为他学有所攻;有人说,龙永图是个外交家,因为他有高超的谈判艺术;还有人说,龙永图是个“卖国贼”,因为他曾在中国复关和加入WTO谈判的承诺上作了“不应该的”让步……
而在争论最激烈的时候,几位业内专家私下里评论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龙永图何苦去蹚那一池浑水?”而龙永图在重提此事的时候,目光平静地告诉记者:“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是事实,我当然就要说。”
当年11月22日,同样是在一个汽车论坛上,龙永图作出了正面回应。他再一次强调,如果抵制外资,抵制开放,中国很可能错失目前全球产业转移的大好时机,这是他最担忧的事情。“我们的谈判班子在汽车的产业问题上问心无愧。”对于说他“卖国”的指责,龙永图挥舞着右手,语调激昂,“我既不是功臣,也不是卖国贼,只是代表中国做了一场谈判。”
这样的龙永图,一直走在偶像与争议的漩涡之中。而今,他即将卸任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职务,尽管尚未确定去向,但是人们可以知道,他的战斗仍然不会停止,而对于他的争议,同样会继续。
1973.05—1974.08 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学习
1977.09—1979.12 驻联合国代表团随员、三秘
1979.12—1986.04 联合国计划开发署总部区域项目P4级官员、联合国计划开发署驻朝鲜代表处副代表
1986.04—1992.01 中国国际经济技术交流中心副主任
1992.01—1993.04 经贸部国际联络司司长
1993.04—1994.03 外经贸部国际经贸关系司司长
1994.03—1997.02 外经贸部党组成员、部长助理
1997.02—2002.03 外经贸部党组成员、首席谈判代表,中国入世首席谈判代表
2002.03—2003.01 外经贸部党组成员、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