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周明元,湖北省谷城县电池厂(又称有色金属冶炼厂)职工。
1988年4月26日,原告周明元与其所在的谷城县电池厂签订一份承包经营合同。合同约定:本着“合法经营,自负盈亏,包死基数,确保上缴,超收分成,欠收自补” 的原则,确定双方的权利义务为:1.厂方为周明元提供经营周转资金2万元,周明元全年上交厂方纯利1.5万元,完成当月任务后厂方发给其基本工资及享受各项福利;2.超收的利润厂方得20%,周明元得80%,延期上交利润则按7.2%计算利息并加罚万分之三滞纳金;3.厂方应给周明元提供银行帐号、经营的证件并实行统一核算管理;4.税款由厂财务科按规定从每笔业务的收入中提出,每月一结算,周明元应保证每月上缴;5.必须在厂营业执照规定的经营范围内合法经营,如超范围经营,责任自负。
合同签订后,周明元从1988年4月至1989年8月,利用谷城县电池厂提供的2万元周转资金和自筹及引进的部分资金,持谷城县电池厂的业务介绍信、盖有空白合同专用章的购销合同书,谷城县税务局给谷城电池厂出具的“湖北省税务机关委托加工产品证明单”,先后从河南灵宝、鲁山、巩县等地购得粗铅360余吨,根据谷城县电池厂与湖南株州冶炼厂原已签订的委托加工合同,运往株州冶炼厂委托加工后,将291.846吨电解铅销往上海、湖北、湖南等地,销售金额达1950536.08元。1989年5月,周明元同谷城县电池厂对1988年合同履行情况进行了结算,核实周明元共获毛利30976.9元,上交厂方一万元,厂方从毛利中扣税款9542.18元,加上扣除其他的费用后,所剩纯利3740.42元,电池厂分得748.84元,周明元分得2991.58元,但电池厂对周明元未按月与其结算,未予追究。1989年10月,在周明元还未与电池厂结算兑现1989年合同时,谷城县税务局所属的石花镇税务所和税务稽查大队对周明元承包经营期间纳税情况进行检查时,认为周明元有偷漏税问题,继而由检察机关设在税务部门的检察室决定对周明元进行收审。在收审期间,周明元自报从1987年至1988年10月,十四次为他人推销粗铅取得个人收入103306.41元,其中十三次经营收入达到个人收入调节税的起征点。
谷城县人民法院审理认为,原告虽与谷城县电池厂签订了书面承包经营合同,但其在铅加工、销售过程中,资金自筹、经营自主、结算自理、盈亏自负,经营收入、支出未纳入电池厂统一核算管理,被告依法确认原告为纳税义务人,并按个体工商业户征税和管理并无不当。但被告认定原告经销的电解铅的数量及个人收入与事实不符,证据不足,被告作出的检查清缴税款结论属复议决定,因复议审理逾期,违反了法定程序,原告有权提起行政诉讼。原告所称的损失不是本案的具体行政行为所致,故对其赔偿请求不予支持。该院于1992年10月10日作出判决:
撤销谷城县税务局1991年6月15日作出的《关于对石花镇干电池厂经营承包人周明元检查清缴税款的结论》;同时判令被告在六十日内重新作出处理。
周明元对一审判决不服,向湖北省襄樊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称:1.原判认定其为纳税主体与事实不符;2.原判查明的事实有误,数字不准;3.对被告行政侵权应予赔偿而原判不予裁决于法不符;4.原审法院迫于压力,偏袒被上诉人。故请求撤销原判,作出公正判决。
被上诉人谷城县税务局答辩称:1.认定周明元为纳税义务人,原审判决是客观公正的,不仅有事实依据,而且有法律依据;2.原审法院审理本案,程序是完备合法的;3.在税务机关尚未作出新的具体行政行为之前,请求法院确认税种是没有法律依据的;4.上诉人要求赔偿经济损失,其经济损失并非是被上诉人所为,请求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一、撤销谷城县人民法院〔1992〕谷法行判字第2号判决:
二、撤销谷城县税务局1991年6月15日作出的《关于对石花镇干电池厂经营承包人周明元检查清缴税款的结论》。
本案经过了税务行政机关的处理、复查处理,审判机关的一审、二审,可谓走完了行政程序和审判程序的全过程,然而四个机关的处理意见和理由并不完全一致,主要有以下几个问题需要进一步说明:
一、关于该案涉及的合同的性质及效力问题。周明元的经营行为是从签订合同开始的,周与其所在的电池厂签订经营承包合同,符合国务院1988年2月27日发布的《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承包经营责任制暂行条例》第四十一条“承包经营企业应当按照责任权利相结合的原则,建立和健全企业内部经济责任制,搞好企业内部承包”的规定,这种经营合同的签订,只是企业内部经营形式的改变,并不是企业法人主体资格或企业法人法律地位的改变。从合同的内容看,合同约定本着“合法经营,自负盈亏,包死基数,确保上缴,超收分成,欠收自补”的原则,并明确具体地从五个方面约定了双方的权利义务,合同的内容没有违反国家的法律、法规和政策,因而,二审法院认定该合同是合法有效的,合同的性质是企业内部的一种承包经营合同,无疑是正确的。税务机关忽视了这个合同,而错误地认为周明元是个体工商户,原审法院也犯了这个错误。
三、关于本案的纳税主体及税种的确定问题,如上所述,周明元依照合同约定,以电池厂的名义从事铅加工经营,未超出经营范围,这种经营行为不应视为周明元的个人行为,而电池厂的法人行为,周不应是产品税、城市维护建设税、城乡个体工商业户所得税、教育费附加“三税一费”的纳税主体,纳税主体应是电池厂。不仅如此,周明元在委托株州冶炼厂铅加工时,电池厂为周提供了谷城县税务局给电池厂出具的“湖北省税务机关委托加工产品证明单”。据此,税务机关应将电池厂作为纳税义务人。至于周明元取得的劳务报酬、承包收入等个人收入,只要达到个人调节税征收起点的应当依法交纳个人收入调节税。本案的税务机关对周明元个人收入数额的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因而二审法院要求税务机关应重新核准进行征收。
此外,本案还涉及另一诉讼请求问题,即周明元被限制人身自由长达数月,严重地侵犯了其人身权,并造成了财产损失。经审查,此行为是检察机关所致,在《国家赔偿法》尚未实施(即自1995年1月1日起实施)前,人民法院无法运用审判权来解决检察机关侵权赔偿问题,因而判决中对周明元要求国家侵权赔偿的诉讼请求未予支持。人民法院可以口头告诉周明元向有关检察机关或有关国家权力机关申诉,通过申诉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引用法条
[4]《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承包经营责任制暂行条例》 第四十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