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这些不说。富士康员工跳楼,据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刚才听某电台报道,网络观察团观察的结果是,工作时间达到十二个小时、工作时不能和同事交流、工资非常低不足一千元也就是说不足200美元。看来跳楼时为了钱,为了改善待遇。
今天网络上又报道本田在华工厂因工人罢工全停产。罢工不也是为了钱,为了改善待遇吗?
大家不要误解我这里的“为了钱”。“为了钱”是很俗,但是这是真的,不过钱后面的目的也是真的,那就是活的有尊严。活的有尊严这话据说是最高层说过的,当然我没有亲耳听到。钱是工具,是手段,是活的有尊严的手段,但是活的有尊严也不能完全靠钱,这个谁都懂,比如天上人间夜总会的高学历姑娘们,应该是个个都很有钱,但是不见得他们很有尊严,尽管有记者朋友天天在媒体上呼吁妓女也是人,也需要有尊严,但是要想让社会整体觉得妓女有尊严,估计还得再来个上下五千年。
我想说的是,富士康员工为了改善待遇和本田工人为了改善待遇,两者的做法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富士康员工勇猛跳楼,本田工人勇猛罢工。光一个人跳楼,没啥,就是不想活了,活着没意思,于是就跳了。但是这次的跳楼跟以往的跳楼不一样,以往跳楼是电影,就一集,这次跳楼是连续剧,但是有没有节目表,半年来上演了十二集,谁也不知道下一集什么时候上演。本田工人罢工,却跟以往的罢工一样,就是给资方施加压力,让资方不要剥削过度。如果资方能够答应工人的条件或者部分条件,那罢工就结束,电影就演完,也就是说罢工从开始就是一场电影。人们到电影院看电影,长则三个小时,短则九十分钟,罢工也是一样,长则一月两月,短则三天五天。跳楼是让许多人没有期盼的行为,而罢工则让所有人有期盼,某种意义上,资方也可以从罢工中受益。
跳楼,是针对自我的,我觉得工资低,我觉得加班累,我就不想活了,我就跳楼了,我就脱离苦海了。罢工,是针对“异我”的。我觉得你给我工资低,我觉得你让我加班累,我就不上班,我就抗议,许多个“我”都觉得工资低,都觉得加班累,就联合起来都不上班了,我们罢工就开始了。光一个“我”跳楼,我的老板不会把这当回事。所以,跳楼就得继续进行下去,但是哪怕是“我们”一个车间的人罢工,那我们的老板就得非常重视起来。
一个是孤立无援地向死,一个是广泛团结地向生。一个是在被别人剥夺了权利后的自我剥夺,一个是在被别人剥夺了权利后的自我争夺。
我想到了人权。生存权和发展权,是我们的媒体天天鼓吹的人权,特别是生存权,政府和媒体就更吹的火爆,意思是我们现在不愁吃穿,我们的人权得到改观。当跳楼演变成没有节目表的连续剧后,这种人权观就被彻底颠覆。富士康员工吃穿住行都解决了,生存没问题了,但是他们自己不想生存了。为什么不想生存,因为他们没有人权,或者他们自认为他们没有人权。为什么没有人权?十二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就是为了一个面包,就是为了生存,这能叫有人权吗?
人权不是别人赐予的,是需要争取的。如果别人不赐予,富士康员工选择自杀,而本田员工选择罢工。前者希望别人赐予人权,但是希望落空了,就去跳楼了;后者要求别人归还人权,不归还就不工作。前者需要勇气,后者更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