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被分配至景德镇市园林管理局(处)工作,财政拨款单位,铁饭碗。过了几年又顺理成章晋升工程师,可谓衣食无忧。按照常理,足以混过一生,或许还可混个一官半职。
但世事难料,总有意外发生。所谓的工程师,听着悦耳,其实就是一闲职。想做点事吧,就到处走走、看看,提提建议,每每招人厌烦。久而久之,渐渐心灰意懒,不惜同流合污,每天上班一杯茶水,一张报纸,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就这样混到了一九九四年,单位有个同事叫江小龙的,不知什么时候耐不住寂寞,考取了律师资格,做律师去了。刚过元旦不久,他到单位办理调动手续,恰巧碰到我,问我过得如何,我说混。他说我,你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这样混多可惜。我说不混怎么办。他说你也可以考律师啊。我说难不难啊。他说你大学都考得上,还会怕考。我想也是,那时的大学的确很难考的,连中专、大专、本科一起,录取率才4%。我的心有点活动了。
过了几天,我到景德镇市第二律师事务所找江小龙,向他借了点复习资料,准备考考看。这时江小龙说了一句话,对我触动非常大。他说沈英华,你是否真的想考,我说是。他说既然要考,就一定要考上,否则很丢人的,你是厦门大学毕业生啊。回家后和老婆商量了一下,老婆表示支持,家务由她全包,我只需专心致志复习备考。说来我还真得感谢老婆,老婆这一包,一直包到了现在。
此后,我下决心背水一战,基本上日日夜夜都在捧着资料死啃。虽然备考时间只有十个月,好在工作十分清闲,基本属于无事状态。白天在单位苦读,晚上回家死背。你还别说,读书实在没有什么诀窍可言,就是死背硬记。时间长了,背熟了,记牢了,慢慢也就理解了。
那时母亲已经70多岁,每到节假日,照例我们都要到母亲家去吃饭,去看老娘。但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节假日也只好闭门苦读,只打发老婆带着稚嫩的儿子去看我老娘。老娘每每问起,老婆总是撒个小谎支吾过去。因为她不愿给我太大压力,不愿说起我报考律师资格的事。时日长了,老娘想儿子了,老婆瞒不下去,只好说了,临了还不忘加上一句,不知能否考上,留下一个回旋余地。姐姐在旁插嘴,只要老三(我的小名)真的想考,就一定能考上。可见我的家人对我还是挺有信心的,但又把我逼到了墙角,无法转身。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我经过近十个月的寒窗苦读,基本能背个八九不离十了。这时,老婆俨然成了我的老师,对着复习大纲向我提问,看我回答的如何。这时的老婆好像才刚刚认识我,惊讶得张着嘴说,怎么可能,你背的基本都对呀。我说我姐不是说了吗,我能考上的。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当年在重点中学重点班俺确实还名列前茅啊,还得过全市高中数学竞赛一等奖呢。
当时老婆娘家有个邻居叫曹永安,是景德镇市第一律师事务所(简称一所)的律师,也知道我已报考律师资格,问我准备的如何,我也正好抓了个老师,要他考考我。考完之后他说,你把整本书都背下来了,考上基本没有问题。
转眼金秋十月到了,三天考下来,累的眼发花。感觉虽不是很好,自忖过关应该没有问题,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次年阳春三月,突然有一天,曹永安找上家门,问我知道考试成绩吗,我说不知道。因为当时我家正在装修房子,我正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挑建筑垃圾,没有去过问这事。曹永安对我老婆说,你还把你老公当民工,你老公考上状元了。我说不会吧,我真考了第一名?曹永安说,是的,真考了全市第一名,名副其实的状元。那天曹永安在我家吃中饭,三杯景德大曲下肚,曹永安说明了来意。
原来景德镇市第一律师事务所主任张田安(现景德镇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看了1994年的律考成绩,感到非常迷惑:考第一名的沈英华是如此陌生,从未听说过呀,是何方神圣,有谁认识他吗?曹永安当即回答说认识,并大致介绍了一下我的情况。张问曹,能否邀请沈英华到一所执业,我对有一定社会阅历的人比较感兴趣。曹告诉我他已答应了张没问题,我说那就没有问题。
当天下午,曹永安先陪我到百花饭店,与一所分所负责人陈天助律师见面。陈律师跟我说,你到一所来,叫张主任带你做徒弟,你不会吃亏的。其时我已了解了张田安的情况,知道他是全市非常有名的律师。我问陈律师,张肯带吗?陈说,你去,张肯定会问你有什么要求,你什么要求都不要提,就要求张亲自带你,他的业务非常多;万一他不肯,你到我这里来,我带你实习,我的业务也还可以。我说,你们这么好,非常感谢。
之后,曹永安带我到一所东门头本部,见到了张田安主任。他和我寒暄了几句,迅速切入正题,问我是否愿意到一所来,我说求之不得。他果然问我有什么要求,并说会尽量考虑。我说没有什么要求,就是希望你亲自带我。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名师出高徒。他谦虚了几句,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问我什么时候来上班,我说明天。从此,古老瓷都景德镇少了一个混吃等死的国家干部,多了一个疲于奔命的律师哥。
回头再说律师缘,我得感谢上面提到的四个人:江小龙、曹永安、张田安、陈天助。江小龙指引我走上律师路,曹永安带我进一所,陈天助指导我拜师,张田安则帮助我把律师做的顺顺当当。
按照惯例,初当律师,没有名气,没有人缘,总要坐三到五年冷板凳,然后再慢慢起飞。可是因为我跟张主任学徒,凭借他的人脉,用着他的案源,第一年就做的够红火,和张合办了近40个案子,和公检法混了个脸熟。
第二年出师后,张主任和我商量,聘我当他的助手,每年付给我一定酬金。我说不要,你办的案子我当你的助手,不要报酬;你每年介绍一些案子给我自己办,就当是给我的报酬,他同意了。从此我们就正式成了搭档,每年都过得厚厚实实,直到他2001年调离一所到乐平法院当院长,他还留了好几家顾问单位给我,对我帮助极大。以前我们合作办案的当事人,有事也会找我办理。
再后来,因为律师做的还不赖,稍微有些知名度,党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的社会地位也逐年提高:2001年当选景德镇市政协常委,2004年当选民革景德镇市委会副主委,2006年受聘担任景德镇仲裁委员会仲裁员,2007年受聘担任景德镇市监察局特邀监察员,……这些对我执业也是不无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