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污浊的天空中只是块光斑,但它出于同情还是在这个清晨照耀着“意大利”。寒冷令站在拱门外的年轻女子蹦蹦跳跳。唯一不冷的是戴着皮帽的看门人。他戴着两侧有护耳的帽子,叉着腿守卫在将中国天津市武清区与“佛罗伦萨小镇”———将灰色与彩色———分隔开的红带子前。还要等几分钟,“佛罗伦萨”10点开门。
在这里,在距北京20分钟火车车程的地方,“欧洲”仍然安宁,只是缩小成了一个拥有铁艺路灯、木制百叶窗的反传统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红色的房子闪闪发光,面积6万平方米的土地上遍布着品牌专卖店和比萨饼店。这是为想通过购物来表明自身地位的中国人营造的世界。
已经买了6件还是7件普拉达上衣?陈扬(音)睁大了眼睛,“我也记不清了”。她站在普拉达专卖店里出售的手提包旁思索着。不久前她给女儿买了一件这种丝绸般光滑的蓝色天鹅绒上衣,其他几件买给朋友的孩子。
她的女儿还不到2岁,这件上衣几乎搭到了孩子脚上,而她为这件衣服花了3050元。这笔钱比那个拿着大剪刀修剪小镇树篱的女工的月薪还多1000元。而对陈来说,这件上衣是便宜货。
陈今年3 1岁,大学读的是服装设计和法律———幸亏读了法律,因为那时她认识了自己现在的丈夫。他是搞房地产的,自己有公司。陈每周来一次“佛罗伦萨小镇”,逛普拉达或宝格丽的专卖店。她说这里的空气也比城里好多了。陈其实不需要到这里感受异国风情,她每年都去米兰和巴黎好几次。但她说,她还是觉得这里多少有些外国的味道。她得走了,司机在外面的陆虎车里等她。
在中国,欧洲仍然吸引人,尽管中国信用评级机构大公国际上周刚刚下调了意大利的本、外币国家信用等级。在中国,欧洲仍然有未来———作为某种生活方式的布景和象征。
这种“人造飞地”正在中国各地涌现。这儿有一块“荷兰”,那儿是一片“英国”,别的地方还有一小片“瑞士”和“西班牙”。有人甚至住在这种地方,其他人则去那里拍婚纱照。旧大陆适合充当新世界强国的休憩地。
在这个被宣传手册称为中国首座拥有意大利血统的“佛罗伦萨小镇”里,名牌商品和折扣并存,这是个完美组合。因为调查表明,在这个充斥着仿冒iPhone手机和假拉菲红酒的国度,中产阶层想购买高质量产品。
为谨慎起见,顾客禁止在小镇里拍照,这可以增大仿冒的难度。毕竟中国人刚刚测量并刺探了奥地利小镇哈施塔特,为的是将它在广东复制出来。但拍照禁令并不管用。中国人走到武清的“里亚尔托”桥(威尼斯著名景点———本报注)上时就开始拍照,而且不久前头一个为复制这个仿制品而测量小镇的人已经被抓到了。
32岁的银行经理孙良庆(音)不知道什么更好:是这里的宁静,还是有那么多空车位留给自己的车。他的车驶过阿玛尼和宝马的专卖店,停在李宁专卖店前。他从未出过国,也不喜欢美国人,要是出国的话,他会去欧洲,因为那里的浪漫气息和足球。但他更喜欢这里的商业精神。“我们中国人花我们挣到的钱,”他说,“欧洲人花未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