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运动,称为气机。气的运动形式多种多样,但主要有升降出入聚散等几种。升与降,出与入,聚与散,虽是对立的,但保持着协调平衡关系。
气自身的运动变化,化为天地阴阳二气,即所谓“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淮南子·天文训》)。医学教育|网搜集整理天为阳,地为阴。天气居上,地气在下。居上之天气当下降,在下之地气应上升。如此则天地阴阳二气氤氲交感,相错相荡,化生宇宙万物,并推动着它们的发展与变化。如《素问。六微旨大论》说:“气之升降,天地之更用也。……升已而降,降者为天;降已而升,升者为地。天气下降,气流于地;地气上升,气腾于天。故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变作矣。”明代王廷相认为,气有阴阳,“天地未判之前只有一气而已,一气中即有阴阳”,而阴阳相互感应,“二气流行,生物不休”。
聚散也是气的主要运动形式。古人观察到天空的云聚而为闪电雷雨,散则为晴空万里,因而在此基础上萌生了一个聚则生物,散则物消的抽象概念。《庄子》认为气凝聚而人物成,气消散而人物亡。《庄子·知北游》说:“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积阳为天,积阴为地。”《淮南子·天文训》说:“气有涯垠,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清妙之合专易,重浊之凝竭难,故天先成而地后定。……积阳之热气生火,火气之精者为日;积阴之寒气为水,水气之精者为月。”可见天地皆由阴阳二气凝聚而成。宋代张载以气的聚散来统一无形的太虚与有形的万物,云:“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气之聚散于太虚,犹冰凝释于水。”(《正蒙·太和》)聚与散,是气的两种运动形式,可表现为气的两种不同的形态:当气聚时,它是有形的万物,表现为有、显;当气散时,它是无形的太虚,表现为无、隐。气聚则氤氲而化生有形之万物,气散则万物形溃而复为无形之太虚。
气的运动具有普遍性。《素问·六微旨大论》说:“是以升降出入,无器不有。”“器”,即由阴阳五行之气凝聚而产生的各种各样的有形质之实物。宇宙之中的任何一个有形之体,任何一个具体事物,既是由无形而运动的阴阳之气交感聚合而化生,其自身之中又具备着阴阳之气的运动特性及升降出入聚散等运动形式。气的升降出入聚散运动,使整个宇宙充满了生机,既可促使无数新生事物的孕育和发生,又可引致许多旧事物的衰败与消亡,如此则维持了自然界新陈代谢的稳定与平衡。气的运动止息,宇宙则失去生生之机,整个世界就会毁灭,生命就会消亡。故《素问·六微旨大论》说:“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故器者,生化之宇,散则分之,生化息矣。故无不出入,无不升降。”
气化,是指气的运动产生宇宙中各种变化的过程。凡在气的直接作用下或参与下,宇宙万物在形态、性能以及表现形式上所出现的各种变化,皆是气化的结果。
由于宇宙万物的各种各样的变化,都是在气的不断运动过程中产生的,故气化理论也随着气的运动理论的产生而形成。古人观察到云气和风气的流动、交感、氤氲而产生闪电、雷雨,推测出天地阴阳之气的升降运动,氤氲交感,相摩相荡,从而化生宇宙万物。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古人又可从男女生殖之精相结合而孕育一个新生命的过程中推理出阴阳二气交感合和而生物的普遍规律。如《易传·系辞下》说:“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由于精气自身的升降运动,天地阴阳之气的交感合和,宇宙间万物发生了纷繁的变化,有新事物的产生,也有旧事物的消亡。故《易传·系辞上》说:“生生谓之易。”《庄子·至乐》说:“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素问·六节藏象论》说:“气合而有形,因变以正名。”《素问·五常政大论》说:“气始而生化,气散而有形,气布而蕃育,气终而象变。”《素问·天元纪大论》说:“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在天化气,在地成形,形气相感而化生万物矣。”《素问·六微旨大论》说:“物之生从乎化,物之极由乎变,变化之相薄,成败之所由也。”在气的运动的促进作用下,不仅自然界的万事万物都有生长化收藏或生长壮老已的变化,而且人类自身也出现了生长壮老已的变化规律。人体内的物质与能量的新陈代谢过程,也是气的运动所产生的气化过程。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味归形,形归气,气归精,精归化,精食气,形食味,化生精,气生形。味伤形,气伤精,精化为气,气伤于味。”《素问·灵兰秘典论》说:“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但此气化过程是由人体内之气的升降出入运动来推动,并非由宇宙之气或天地阴阳之气的运动来激发。由于《黄帝内经》不但从哲学的高度以气化论述了宇宙中万物的发生发展变化的机理,而且更重要的,还从医学的角度以气化阐述了人体内的精、气、血、津液的新陈代谢及其相互转化的内在机制,故将《黄帝内经》的成书作为中医学气化学说形成的标志。
气化学说是研究由气的运动推动宇宙万物的发生发展与变化的理论,是古代哲学气学说中的核心部分。气化学说虽在两汉、隋唐、五代时期得到了一定发展,但在宋明两代却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宋代的张载提出:气的运动,推动万物的产生,“天惟运动一气,鼓万物而生”(《横渠易说·系辞上》);气中对立的阴阳双方的运动是产生万物变化的根本原因,“气有阴阳,推行有渐为化”(《横渠易说·系辞下》)。他将阴阳变化分为渐化与著变两个阶段,“变,言其著;化,言其渐”(《横渠易说·上经》),并认为事物通过逐渐变化而发展到显著变化,化与变是密切相关的,“变则化,由粗入精也;化而裁之谓之变,以著显微也”(《正蒙·神化》)。二程认为宇宙万物的产生,皆由于气化。“万物之始,皆气化;既形,然后以形相禅,有形化。形化长,则气化渐消。”(《二程遗书·卷五》)气有阴阳消长的属性,由此产生运动变化,在阴阳二气的动静变化中,万物得以生成。“万物之始,气化而已。”气生成万物后,气化的形式便消失,代之以形化,即有形质的事物发生的变化。气化生万物是一个由微至著的过程,“物之始生,其气至微,故多屯艰。……其类渐进而来,则将亨盛”(《周易程氏传。复卦》)。在二程看来,气化只是无形之气向有形之物的变化,并不包括有形之物复变为无形之气。宋应星把“气化形”与“形化气”合称为“形气生化”,说:“天地间非形即气,非气即形,……由气化形,形复返于气”(《论气》)。
总之,古代哲学家对气化理论有如下认识:
①气化是一个自然的过程。气的运动是产生气化过程的根本原因,气是运行不息的,因而气化过程也是自然存在的。古代哲学家认为气中的阴阳对立双方的相互作用是宇宙万物发生发展变化的终极原因。如明清之际的哲学家王夫之《张子正蒙注》说:“气化者,气之化也。……一阴一阳,动静之机,品汇之节具焉。”气化的动力来自气自身之内,是阴阳两方面升降交感、氤氲合和、相错相荡的结果。清代哲学家戴震将气自身之中的这种阴阳矛盾运动称为“自然之潜运”,并说:“人与百物各以类滋生,皆气化之自然。”因此,气自身的升降出入运动,气内部阴阳两方面的相互作用,是气化过程发生和赖以进行的前提和条件。气的运动停止,气化过程也就终止。另一方面,气化过程中寓有气的各种形式的运动,气的运动也正是从气化过程中体现出来。因而气的运动与气化过程实际上是“分之为二,合之为一”的概念。气的运动及其维持的气化过程是永恒的,不间断的,它们是宇宙万物发生发展变化的内在动力。
②气化过程有化与变两个不同的类型。变化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一个重要观念,即认为宇宙之中的一切事物都在运动变化之中。如《庄子·秋水》说:“物之生也,若聚若驰,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庄子·天道》说:“万物化作,萌区有状,盛衰之杀,变化之流也。”《易传》则详细论述了“阴阳相摩”,“八卦相错”而致宇宙万物“生生”的不息变化。《黄帝内经》又将“化”与“变”作为气化过程的两种不同的类型,可产生于气化过程中的不同阶段。如《素问·天元纪大论》说:“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化”,是指气的较缓和的运动所促成的某些改变,类似于今之“量变”:“变”,是指气的较剧烈的运动所促成的显著变化,类似于今之“质变”。“化”可常出现于气化过程的初始阶段,而“变”则出现于气化过程的极期阶段。但不管是“化”,还是“变”,皆取决于气的升降聚散运动,取决于气内部的阴阳两方面的相互作用。一旦气的运动停止,则各种变化也就终止。
③气化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气化是宇宙万物在形态、性能以及表现形式上所出现的变化,其主要的表现形式有如下几种医学教育|网搜集整理:
一是气与形之间的转化。无形之气交感聚合成有形之物,即“气生形”的气化过程;有形之物死亡消散,又化为无形之气,乃是“形化气”的气化过程。张载《正蒙·太和》所说的“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即说明了无形之气与有形之物的相互转化。
二是形与形之间的转化。有形之实体在气的推动和激发作用下也可相互转化,如自然界的冰化为水,水化为雾或雨雪等,人体内的精血互化、津血互生等,皆属于“形化形”的气化过程。
三是气与气之间的转化。无形之气之间也可发生相互转化。天气下降于地,可变为地气;地气上腾于天,可化为天气。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
四是有形实体自身的不断更新变化。植物的生长化收藏,动物的生长壮老已等变化,都属于有形实体自身的不断更新的变化过程。动植物的这些变化是在有形之体的内部与自然界的无形之气之间的升降出入转换中进行的,它们与自然界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人类是自然界之中的最可贵的、最高级的生物,人体自身的新陈代谢,是由于人体内之气的不断运动而推动和调控的气化过程。人体内之气的升降出入运动,推动和调控着精、气、血、津液的新陈代谢及其与能量的相互转化,推动和调控着各脏腑的功能活动,推动和调控着人体生长壮老已的生命过程。而人体内的这一气化过程,是在与自然界之大气的交换过程中进行的,也是在自然界气候变化的影响中进行的。故说人与自然界息息相通,“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