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秦始皇您能想像福尔摩斯和秦始皇扯上关系吗?一个英国著名侦探,一个中国古代帝王。我拿这问题问一个朋友,朋友说:这太简单了,就按穿越小说的模式,让福尔摩斯穿越到秦始皇那年代,俩人就碰上了。或者像电影《古今大战秦佣情》那样,让秦始皇穿越到英国,找福尔摩斯玩去。我一想还真是,打“时间隧道”的概念出现以来,“关公战秦琼”已不算事,所以,眼下就算福尔摩斯真人和秦始皇龙体坐一桌上吃饭,估计都没人围观,以为拍电影、化装舞会或者Cosplay呢。
《秦始皇的秘密》是一本把福尔摩斯和秦始皇扯在一起的书,不过跟穿越、化装舞会、Cosplay统统没有关系,跟作者李开元被称为“历史学界的福尔摩斯”有关系。他跟福尔摩斯爱好相同,都喜欢推理,不同的是,福尔摩斯推理的是案件,李先生推理的是历史。李先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上级,比如胡适。他称胡适为“历史侦探局老局长”,因为胡适曾说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话不但被李先生当成了座右铭,还另外发展出两句——合理推想,临场体验。
自相矛盾的司马迁秦始皇的生父到底是谁?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的不止我一个。跟朋友们聊这本书,几乎无一例外,最想知道的都是这个。
这桩疑案源自《史记》。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史记》中有关这件事的记载是自相矛盾的。《史记》里有专门写秦始皇的文章,在那篇文章里,司马迁说秦始皇他爹子异在吕不韦家碰见了赵姬,被迷上了,就娶过门生了秦始皇,所以子异是秦始皇的爹。《史记》里也有专门写吕不韦的文章,在那篇文章里,司马迁换了说法,他说赵姬和吕不韦同居怀了孕,碰巧这时候子异迷上了赵姬,吕不韦考虑到自己在子异身上投资不少,不能亏本,于是就把赵姬给了子异。赵姬隐瞒了自己怀孕的事,后来生下了秦始皇,所以秦始皇是吕不韦的儿子。司马迁为什么会自相矛盾地写呢?这两个说法到底哪个是真的?历史学界的“福尔摩斯”李先生开始了推理。
俩法盲李先生说,秦国的法律完备,继承法比较完整,子女身份的认定是继承法里很重要的部分,其中至少包括三个方面:一是生父生母社会身份的确认,也就是父母的家庭出身是什么,属于工、农、商、学、兵哪一类;二是生父生母国籍的确认。确认了父母的国籍,孩子的国籍才能确认,这个事,古今中外都差不多;三是生父生母血缘的确认。也就是说,如果子女跟父母没有血缘关系,比如抱养的,子女的继承权就会被剥夺。
李先生还举了一个樊哙家里的例子。说到樊哙,很多人都应该有印象,就是“鸿门宴”里保着刘邦,拿大桶喝酒、吃生肉的英雄。刘邦成事后,樊哙被封了个侯爷,可以世袭的。樊哙过世,他亲生的大儿子世袭了爵位,但后来因为犯法给斩了,爵位就没了。等刘邦的儿子当政以后,念着樊哙的功劳,又恢复了樊哙家的爵位,让樊哙的二儿子继承爵位。好事吧!可樊哙的二儿子有病,生不了孩子,也就是说,如果他死了,这爵位还得丢。思前想后,樊家二儿子走了个昏招,让自己老婆跟自己弟弟同房,生了个孩子,对外说这是自己的。没想到这事让他家佣人给捅出去了,结果不但爵位没了,连封地都被收回了。
李先生说,由此看,秦汉的继承制度是非常严的,相关规定很细致。而吕不韦投资子异,希望子异成王,这其中就涉及到继承权的问题,所以他一定会仔细研究这些制度。吕不韦很精明,他把整个身家都投资到子异身上,应该不会轻易去碰秦国的法律。子异对跟自己密切相关的继承法应该更熟,绝不会在这方面犯糊涂。对此,李先生的评论很有意思,他说,如果吕不韦把怀孕的赵姬给子异这事是真的,那必须有个前提,这前提就是,吕不韦和子异俩人都是智力低下的法盲,完全不懂秦国法律。
怀孕那点儿事能在怀孕的时候就知道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这是有了高科技以后的事,秦代那个时候没这技术。所以,如果说吕不韦在不知道赵姬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就把她给了子异,并希望自己的后代能继承子异的地位,这个赌赌得大了点儿,因为一旦事情败露,他就不是倾家荡产的问题了。
还有,古代没有科学手段来检测女人是否怀孕,所以赵姬知道自己怀孕的话,应该是在怀孕两个月以后。换句话说,只有两个月没来例假,她才会推测自己已经有了。怀孕两个月后被送给子异,按十月怀胎算,8个月以后赵姬就会生下孩子,对于子异来说,老婆这是早产。赵姬早产,以子异的精明,肯定会怀疑,一怀疑,就不会立嬴政为嫡长子。就算子异没怀疑,肯定有其他人会怀疑,谁呢?子异家的医生。子异虽然在赵国做人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如何,人家都是高干子弟,是有人伺候的,按那时的编制,这其中应该就有大夫。有人说了,万一检查赵姬身体那天大夫酒喝多了,没看出来呢?李先生说了,那还有人呢。谁啊?子异老娘派去伺候子异的人。历史记载,子异虽然不招父亲待见,但母亲很喜欢他。子异去当人质,母亲肯定会心疼,会在生活上尽可能地为儿子想得周到些,所以一定会派出熟悉子异的佣人、老妈子等,这些人都会帮子异把关。最后一个,古代献姬有惯例,献之前要“谨室”,就是让即将被献出去的女人单独居住,确认没有怀孕才能送出去。
除了上述证据外,李先生还有其他说法,但我觉得,说到这儿就已经够了,因为至此,我对秦始皇的生父是子异这个结论已经深信不疑。
至于书中还有些什么样的疑案,以及那些疑案的侦破结果是怎样的,我就不在这里说了。我一直觉得,自己看书比听别人讲要有趣得多,因为决定权在己。
最后赞一下李先生的父母,他们给李先生起的名字实在好,“开元”,是和文景、贞观、康乾并列的中国四大盛世之一。冲这名字,李先生生下来就该是做历史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