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罗永浩感慨地和钱晨说,“你也退休了,我还得继续干”。钱晨回忆,那感觉就好像,我们已经跳出了火海,他还要在这个苦海中继续坚持下去。
但这个电话中给出承诺的投资人,最后还是没有成为锤子的股东。不少公司、机构都和罗永浩表示过有投资意向,谈判持续进行着,其中甚至也包括小米、乐视等同业竞争者,以及阿里巴巴,但至今无果。
有投资行业人士和36氪透露,在最危险的时候,锤子账上的资金不超过1000万元。去年9月,锤子科技投资方成都尼毕鲁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一份招股书显示,该年上半年锤子科技亏损1.92亿元,2015年全年亏损4.62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99%——这意味着,在Smartisan M系列发布前的几个月,是锤子史上最危急的时刻。
好在锤子的第一款以“世俗”标准达标的产品、去年10月发布的Smartisan M获得了不错的市场和销售反馈,此后,它暂时渡过了资金危机。36氪记者从知情人士处了解,锤子科技在去年已经完成约3亿元融资,此轮为锤子原有老股东进行的新一轮定增投资。
但是,这轮融资没有太多新股东加入,融资金额也没有高于上一轮融资,锤子所面对的局面依然焦灼,考验仍在继续。
正因如此,锤子5月9日发布了的新款平价手机坚果pro,意义相当重大。
它最开始是被定义成Smartisan T3的高端旗舰手机的。但如今的市场已经不容许锤子再在高端市场轻易去硬碰硬了。整个手机市场都在大拐弯。过去几年还在用机海战术的手机厂商们,都在最近这一两年采用了保守的策略,减少机型,大厂商主推中高端增加利润,小厂商主推性价比高的单款中低端手机。
罗永浩使出了田忌赛马的策略,打算拿最好的产品和同行内其他中端的产品相比,可能才有胜算。这就是坚果Pro,它甚至直接用T系列的外观设计。罗永浩在发布会上一度激动地宣称,坚果Pro“同价位设计最佳”。
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尽可能实现足够多的销量,“我们想要这个档位上,我们的ID(工业设计)是无敌的,可以秒杀其他竞品手机的”,锤子的产品线&硬件研发副总裁吴德周说。他替代了钱晨,与罗永浩结成了紧密搭档。
由于换机潮的消退,全球和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都增长放缓,2016年同比涨幅仅0.6%,2017年只会更低。尽可能获得出货量,求得生存空间,这成为了锤子目前的首要问题。
这也正好是吴德周加入锤子的一年。一年前,他作为新任的锤子产品线&硬件研发副总裁,接替了原CTO钱晨的工作。锤子的核心技术及管理团队,也悄悄从“Moto派”转变成了“华为帮”。
吴德周的加入,看起来是个温情脉脉的过程。从2015年年底,罗永浩就开始找新的CTO了。他游说吴德周花了9个月时间。由于吴德周家住上海,罗永浩为了不给他太大压力,曾多次假意说来上海出差,顺道找他聊天,劝说他加入锤子。
几次沟通后,来自华为的吴德周感受到了锤子在ID设计和软件系统上的差异性,这是在华为时他们所需要和欠缺的。这种硬件中难得体现出来的感性,感染了他,让他说服了家人,举家搬到了北京,加入了锤子。
过去的锤子踩过不少坑,尤其是在供应链上的:产品可靠性不足,导致产能跟不上;或者是工艺设计和硬件上有冲突,导致返工。这些一来拖延了产品的研发生产节奏,另一方面也导致了发布会后产能持续跟不上,错过了销售高峰。
还有一部分原因,罗永浩认为,和老技术管理团队风格不适合创业公司有关。
从外界来看,钱晨和罗永浩的性格也被比喻成水火,一个温和,一个激进。曾经这个组合也被大家所看好,认为钱晨的风格可以让罗永浩在激进时少犯错。
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风格上差异还是比较明显,这不是摩托摩拉的问题,是外企的问题”,罗永浩觉得,大部分外企出来的人战斗力、执行力、拼的精神没有那么凶猛。
罗永浩曾解释过,摩托罗拉是一家分工非常细致的企业,钱晨在其所属领域下做得很好,但加入初创企业后,万事都需要事必躬亲,跟着他一路创业过来,期间也走得很辛苦和疲惫。再加上锤子科技是一家从零开始的初创企业,硬件研发团队、供应链各个方面的人员都较紧张,资源也有限,导致后来锤子没有能力同时研发多款产品。
从结果来看,无论是Smartisan T1、T2,还是中低价位的坚果系列,都没有让锤子科技证明自己有和营销能力相匹敌的销量。其中最畅销的坚果手机,出货量也刚刚过百万级别。
悬而未定的融资、紧绷的资金链、高管离职、以及极为有限的手机销量,外界的质疑纷至沓来。仅在T2到M1出来的这一年间,锤子科技就被外界“倒闭6次”、“被收购5次”。
这些问题,以及当时外界对于锤子前途的质疑,影响了投资人的决策,甚至直接导致了本来很多已经谈妥的融资无疾而终。
更糟糕的是,不仅供应链和投资人对锤子的命运报以怀疑,公司员工也开始显得有些疲惫了。
一位锤子内部员工告诉36氪,从T1到M系列,锤子的加班始终没有停过,但在M系列发布会之前的几个月,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作为锤子的一号员工,朱萧木在那期间被不少亲友委婉暗示,“你那边还行不行了,我这里有一个XXX机会,你要不要来看看?”或者是三天两头收到朋友转发的关于公司的负面报道。
“你的心情很难不受影响”,朱萧木说,更何况是下面的员工了。
“大部分创业公司做个三四年该死的都死了,没死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朱萧木回忆,让所有人都抱着理想主义,捆在一起走下去,但经不住这几年销售局面始终没有打开,那时候出现的负面舆论和质疑确实让内部人心惶惶。
在此期间,锤子原设计总监罗子雄、原云平台研发总监池建强,以及不少原摩托罗拉的人都离开了锤子。
手机行业的生死存亡,以年为记。每一年,都有很多硬件厂商入不敷出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