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两个病人是贵阳一家大型家用电器商场的送货员,因在送货途中发生车祸,被送进医院。但商场老板在预垫了部分医疗费后,不再露面,转眼,他们就欠下了2000多元医疗费。
何大姐揽下这活。她打电话给那家商场的车队队长,对方一听是医院的,连称“没办法”,让她找商场的财务。
电话打到财务,财务声称“不清楚”,又把何大姐推给了商场经理。
刚开始,对方还客气,可当把欠费的事挑明后,对方就不耐烦了:“这事你不用找我,我做不了主。”
“就找你,只有你能解决问题。”何大姐急了,但她迅速稳定了一下情绪,“你们商场在贵阳可是响当当的,我也是你们的消费者。难道,这么大的商场,原来竟是这样不负责任的?”
“不管怎么说,病人是你们的员工,出了事你们不能不管。”何大姐这一“激”,经理才急忙答应:“有话好好说,我会处理的。”
当天下午,商场派人将5000元医疗费交到了医院。几个电话便将头疼好久的事摆平了,谌利军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追债高手!”
就是这么一夸,何大姐被推进了六医“讨债队”——主要负责追讨病人欠债。
六医原是铁路医院,“旱涝保收”。可自从2004年起,医院从铁路系统分离出来后,面临不小的生存压力。欠债问题迫使谌利军萌生了成立“讨债队”的念头。
其实,六医的“讨债队”,从队长到队员只有何大姐一个人。但并不妨碍何大姐对这项工作的热情。
她从住院部抄来了一大沓“黑名单”,开始了追讨欠债的生涯。
何大姐没想到,“讨债队”的工作并不都像当初几个电话搞定那么简单,第一次出击就让她颇费周折。
那年,在二戈寨,一辆营运中的面包车和一辆摩托车发生相撞,造成1人死亡、4人受伤。当时,4名伤者被紧急送到六医抢救,可是,他们伤愈出院后,近5万多元的医疗费一直没有结算。医院里没有留下伤者的任何信息,一切毫无头绪。
何大姐通过交警部门,先查找到肇事车挂靠的公司。公司在小河,大冷天,公司倒是找到了,经理却不在。“你在外面等着吧。”工作人员抛出了这话。她只得哆嗦着,站在公司门口。
两个小时过去了,姗姗来迟的经理才将何大姐让进屋里。但却说:“很抱歉,车主的电话不方便给你。”
何大姐只有天天换着电话打给经理。最终,对方招架不住,将车主的电话告诉了她。
“警方已经介入了,等破案了再来拿钱吧。”车主拒绝见面。车主很窝火,事发后,司机逃逸,卷走了他1万多元款项。
何大姐又想起了保险。一番查找,她了解到,肇事车辆是投保了的。她买了一本交通事故赔偿书,连夜核算。
“你投保的钱够得上赔偿了。”何大姐再次打通车主电话。车主的口气缓和了好多,但仍然拒绝见面。
何大姐又连跑了6次交警大队,有人给她出主意:“如果争取到死者家属和伤者的委托书,你就可以代理他们找车主交涉,否则难办!”
何大姐多方打听,找到了死者家属和另外4名伤者。他们都将印着鲜红的手印的委托书交到了她手中。
“躲是躲不过的,你不出面,事情就没办法解决。”当何大姐再次联系上车主的时候,车主告诉她,亲戚得了癌症,正在住院,“没空见面。”
何大姐不死心,当即赶到省医,“我现在就在省医……”
事情终于被执着的她搞定。忙了3个多月,她为医院讨回了近5万元,死者家属获赔14万元,其他4名伤者也得到了应有的赔偿。
“人都是有感情的,很多时候,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一下,或许换来的会是另一种结果。”在欠费的患者中,除了部分恶意欠费者,还有不少人是因为家境贫寒而暂时无力支付,对此,何大姐颇有心得,“讨债,除了耐心,还得对别人有感情,注意方式方法。”
去年,一名患者在医院治疗后,欠下800多元医疗费。患者没有联系电话,她只能按照医院登记的住址,赶到了龙洞堡附近。
一间木头房,何大姐走进一看,家徒四壁,一个小孩正躺在沙发上哭。何大姐快步上前,抱起小孩,哄着。
许久,患者才从外面回来,当她看到小孩在何大姐怀里笑得很开心时,怔了一下。
“我们确实没钱啊……”转入正题,患者眼圈发红,何大姐赶紧安慰她:“不要紧的,等你有钱的时候再通知我一声就可以了。”
“看这孩子穿得太单薄,改天我给你们送一些衣服来吧。”临走时,何大姐抛下一句话。
几天后,何大姐为这家人送去了一大包衣服。这次,她没有提医疗费的事。
不久,患者给何大姐打来电话:“家里刚把一头猪卖了,何大姐,你过来拿钱吧,一定要到家里吃顿饭。”
为了讨债,何大姐这两年去过很多偏僻的农村,过程虽然很苦,却也受到了许多患者的尊重。
不过,令何大姐欣慰的是,两年来,她为医院讨回了80多元“陈年烂账”。这些钱,对正处于发展中的六医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讨债的辛酸,让何大姐开动起了脑筋:“如果加强管理,从源头上对欠费行为进行控制,或许效果会好一些。”于是,何大姐找来技术人员,一番摸索,她建议医院推行“加锁”制度——在电脑收费系统上设置“警戒线”,当病人所交纳的押金不及200元时,及时提醒病人。
医院无奈地“加锁”,对患者来说虽无情,但“自从医院推行这一制度后,欠费问题虽无法杜绝,但得到了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