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数小时内,卢晓星和薛燕林坐立不安,薛燕林一直反复说着:“怎么来得这么快,一点准备都没有。”
晚上7点,医院公布了薛燕林的PRA(接受者抗体)检测结果为0.00%,适合手术。当晚10点,薛燕林被推进手术室,但直到11点,主刀大夫韩修武才从赤峰赶回北京。4小时后,手术结束,但新肾脏出现超急排斥现象。换肾手术当天即宣告失败。
手术失败后,医院未将坏死的肾脏从薛燕林体内取出。12月30日,薛燕林透析时发生意外,血压骤降,经抢救保住性命。但她马上又被通知当晚进行第二次换肾手术,这距离第一次手术还不到48小时。
还是晚上11点,韩修武提着肾源走下昆明至北京的飞机,直奔医院为薛燕林换肾。
当妻子上了手术台,卢晓星才反应过来,医院这次没公布妻子术前PRA结果,“当时心里有一丝不祥”。薛燕林的第二次换肾手术仍以失败告终,原因还是超急排斥。追问下,卢晓星得知妻子第二次换肾前的PRA值为72.5%,比刚入院时的65%还要高,并不适合手术。
在卢晓星搜集的厚厚一摞证据卷中,夹着数张女儿小文照顾母亲时写下的护理日记,非专业地记录着薛燕林手术后的身体状况、接受的治疗项目及每天的进食情况。
经历了两次失败的换肾手术后,薛燕林又相继出现肺部感染、急性胰腺炎等并发症。为治疗急性胰腺炎,医院要求她停止进食进水近2周,薛燕林原本虚弱的身体更加难以支撑,生命多次出现危急状况,不得不被转入ICU。
因为ICU严格的探视规定,卢晓星和女儿小文大部分时间只能等在病房外。卢晓星探视时,虚弱的妻子已无力说话,只是流眼泪。
薛燕林的病情持续恶化,小文的护理记录变得越来越短。1月30日,这样的记录随着薛燕林去世戛然而止。就在她咽气时,卢晓星还在为妻子争取专家会诊的机会。薛燕林住院的42天里,共交纳医疗费22万多。
对于妻子在医院接受的治疗,卢晓星充满了怀疑,“外行也能看出来是在瞎治!”薛燕林去世后,卢晓星通过咨询、聘请专业医学律师,很快“掌握”了医方在治疗过程中存在的明显错误。
根据肾移植的诊疗常规,换肾手术前,医院应对病人和肾源做三个组织配型检测,分别是PRA、HLA和淋巴毒试验。但这三个配型检测在薛燕林的两次手术中或未进行或未按常规实现。
薛燕林进行第二次换肾手术前的PRA值达到72.5%,卢晓星的律师刘瑞爽说,这个值已接近80%的禁忌,这种情况下患者不适合换肾。此外,手术诊疗常规中明确规定进行的淋巴毒试验和HLA,海淀医院后来承认未进行。
结合妻子治疗过程中医院的表现,卢晓星又开始怀疑海淀医院是否具有进行肾移植的资质,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他的猜测。
卢晓星2005年底起诉后,2006年3月海淀法院开庭审理时,海淀医院未能向法庭提交该院移植中心的资质证明,因为该移植中心从未在任何卫生行政部门进行备案。卢晓星当庭指出,海淀医院移植中心未经备案就收治病人,属于非法行医,“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对于海淀医院移植中心是否具有资质的问题,4月2日记者分别向海淀区卫生局与北京市卫生局求证。海淀区卫生局医政科刘科长表示,海淀医院移植中心并未在该局备案。但他认为移植中心只是海淀医院内部叫法,在媒体上不宣传就行。不过,从原告保存的证据可以看到,海淀医院曾在网上宣传移植中心,且在对患者的诊断通知书上加盖了“北京市海淀医院移植中心”公章。
记者在市医疗监督网查询得知,海淀医院2004年获批开展的医疗活动中,不包括器官移植专业。根据《医疗卫生管理条例》规定,医疗机构必须按照核准登记的诊疗科目开展诊疗活动。
庭审中,海淀医院承认其移植中心确实未办理相关手续,但同时解释称当时国家对此没有硬性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