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我那时还不能算是个烤肉师傅,充其量也就是个串肉小时工/学生兼职/服务员/小跑堂的。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不到两周吧,我又开始觉得乏味,每日都是这样重复的工作,没有新意,偶尔有几桌学生喝多了酒打架砸桌子,完了低声下气的给我爸道歉然后赔钱看着倒是挺热闹的。有一天三金问我,是不是真的不回学校了。我说我也不知道,三金说回来吧,给老师道个歉,就过去了,你这么小,不上学你干啥去。我说好。
当时的我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可为了回到学校,这个歉必须得道。我跟爸爸说我想回学校了,他一边数落我,一边打电话找人托关系给我想招。最后找到了我在教育局的舅舅,舅舅找了学校的主任(因为都是一个村子的)主任支招就说是去老师家里给老师买礼品,道歉,学校这边没什么,给我个留校察看的处分,我回头还能在学校上课就行了。(去了好几次,都是吃的闭门羹,老师打开门一看是我,就把门关上,我笑呵呵的给老师道歉,临走时我说老师我走了啊,给您买了点东西,放门口了)后来我爸收到通知,说是让我下周一回学校上课,啥都别管,啥都别问,啥都别说,直接进教室坐座位上就行了。
于是我换上一身新衣服,又回到了学校。如果说上次发生的事情是核电站爆炸的话,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爆炸后的核原料泄露,手里握着的爆炸成碎片的石墨烯,将我和我的灵魂腐蚀的体无完肤。
我的桌子被拉到了靠近后门垃圾桶的位置,(枕头被埋在了扫帚和拖把下面)老师不理我,同学们也没人跟我说话,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只是那个给我支招的主任看见我来了,笑呵呵的给我屁股上踢了一脚:"狗东西,回来了就好好上学,再别一天惹事了,你父母不容易的跟啥一样,为你上学个事,操了多少心"。(我打心眼里感激那位主任,直到现在也是)我脸皮厚,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跟大家打招呼,虽然没人理我,三金和方方朝我抛了个媚眼,我也回他们个电眼。把枕头从清洁工具下面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把书桌的抽屉里都塞满了书。前面的大头(珍姐)转过来,"这段时间玩疯了怕把你。"我拍了拍她的大头,"那你可当。"
我,大头,方方,佩瑶还有三金,那会关系特别好,班里的日常笑点基本被我几人承包了。出事之前我们经常在一起唱那个小鳄鱼的歌:" 你本xxx,还扮的酷酷滴。"
上课不睡觉,不迟到的这类好现象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我终究痞性难改,班里的气氛虽然也很奇怪,但是老师不管我,不说我,不会叫我回答问题,也不会""请"我出去"。龙哥给我推荐了一些王小波和王朔的书,上课的时候我就坐在最后一排垃圾桶跟前津津有味的看。(坐垃圾桶跟前超方便,醒完鼻涕的卫生纸一抬手就扔进垃圾桶了,身都不用转)语文老师朱老师和政治老师郭老师会叫我回答问题。郭老师在我回答不上来的时候会对我进行一些引导,朱老师呢在全年级表扬过我写的作文。有次考试,我一直在睡觉,朱老师作为我们考场的监考老师,叫了我好几次:"不会答你起码把作文写了,这样多少还能有点分。"我揉揉发麻的胳膊,擦擦流的到处都是的口水,抬头望了她一眼:"哦。"写完作文就接着睡了。
考试结束后,上语文课点评试卷。她抱着一沓卷子进入教室,左手拿着一张单独的试卷,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在地上拉出很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