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屋后,有一方田地。与众不同,地中大多是一些花花草草,并非庄稼,与这成片成片的绿意似格格不入。
园地的主人,是一位姓陈的爷爷。与他相伴的,仅是一舍小屋、一窝猫犬。
曾经听外公外婆讲,陈爷爷并非无儿女。他的闺女也要他搬去城里一起住,可就不愿。于是,他女儿只得几周回乡来看看他,说不了几句就又回城了。
我很好奇,是何方魔力,竟引陈爷爷毅然独居?是那厢“陋室”吗?
陈爷爷家门总是开着。一矮凳,一小桌,一口灶,一板床,一目了然。
常常,夜里,迷迷糊糊地望见窗帘外,他家的电灯依旧通明。奇怪。或许,即使不在侍弄花草,也会开着,亮着,发着光吧。
那天傍晚,村里大队部的宣传防疫车辆照例走过乡间,不过,多喊了一句,“现村口缺少志愿者两名,望村民们参与,保护邻里的安全!……”
过了,摇头而犹疑惊惶:“太危险了,还叫别人去做吧!……”
记得很清楚,那个傍晚是雨天,很大的雨,让人心惊的雨。
第二天清晨,雨后一派清新。早晨还是很早起了床,却又是感到种种不凡。在疑虑,猫狗呼吠?只闻一声清脆的鸡啼。
临至后窗,透出脑袋——陈爷爷家门紧闭,几只猫狗安安静静地趴在各自窝中,不嚷。密密麻麻的草木,静谧,叶子被一夜雨水冲击、荡涤,尽显葱翠,富有生机,重获新生般。
又至傍晚,妈妈上班回家,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地宣布——
瞬间,感动了。平时默默无闻的陈爷爷在紧急关头竟能挺身而出,这比全村多少人,奉献得要伟大?红了眼,酸了鼻,热泪在湿热的眼眶内打了几圈,最终才抑制住。
听过妈妈的描述,我仿佛看到了瘦弱的陈爷爷,手拿测温仪,在路边,拦下车,测好温,却在风中被吹得凌寒。
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从一片璨丽炫彩的晚霞中过来。本来不高的他,一下子显得高大伟岸起来,撑起了整片天。
当天晚上,那盏大灯依旧彻夜光明。是你,陈爷爷,用自己的身躯,点亮了多少人心中的希望之火,照亮了不安的漫漫黑夜?
我突然恍然大悟,陈爷爷即使清贫,也不愿走,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炽烈。因为有无数的生命,在期待,在守候。
屋后陈爷爷侍弄的无名的花绽放了,虽然不像有绿叶衬托的油菜花那么大朵、美丽、高高在上,但小的微不足道,甚至不细看都难以发现、而清香十里,飘溢满乡的杂花,谁说不是一番盛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