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乡要求:如一周内还清,只需2万元;一个月内还,则要24000元。
胡杰没有钱,一个月1000元的工资也不足以救急。他去了一趟父母那里,跟父亲提出“要用点钱”,但他看出父亲根本没有要给他钱的意思,胡杰也就不再说什么,默然返回番禺。
他开始上网浏览与“肾”有关的信息。他说,他百度了一下“肾源”,信息丰富得让他吃惊:“电话、QQ号都有”。
胡杰认为,那些先让他交“押金”的中介是不可信的,一个号码显示为山东的、不需要押金、“说话非常直爽”的卖肾中介人“刘哥”获得了胡杰的信任。他们谈好的价格,是一只肾4万元。
这天是2010年10月25日。10月28日,胡杰带着100元到达山东济南,在车站见到了“刘哥”和“杰哥”。
“刘哥”和“杰哥”把胡杰带到他们驻扎的山东省齐河县的一间大套房里。
套房里外两间属于4个中介人的地盘,作为“供方中介”的大哥们住在床上,两张地铺上住着十几名年轻人。“刘哥”告诉胡杰,(他们)都是走你这条路的。
胡杰住里间地铺,和他挨着的是一个来自“陕西西安”的年轻人——确切地说,还只是个孩子。
胡杰认为他和这个大男孩很谈得来。那孩子说他今年18岁,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父亲下岗了,还生着病,母亲没有工作。他也是从网上看到卖肾信息的,他需要这个钱给父亲看病。
同屋住的还有来自河北等地的,谈好的卖肾价格并不一致,有4万的,也有6万、8万的,但其他话题就没有多少交流了。住在外间的是属于另外两个中介“大哥”的人,更不宜打问。“刘哥”和“杰哥”警告过他,不要和别人多说话。
第二天,“刘哥”带胡杰等几人到县第二人民医院做体检,项目是血常规、尿常规、彩超、双肾大小等。胡杰告诉记者,他看到“刘哥”和医院的人非常熟,而且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做什么的。一个医生还带点揶揄的口气问“刘哥”:“你又带这种人来了?”胡杰还听到,“刘哥”是和这家医院有关的什么“协会”的成员。
胡杰的尿检没有通过。回来后大家都安慰他,没事的,多喝几碗水就好了。
胡杰连喝了4大碗水,觉得膀胱都快要爆掉了。次日,他尿检通过。而后,“刘哥”把胡杰的血液配型发到了网上。
但是,对割掉肾脏的恐惧开始占据胡杰的内心。看到一切顺利,他突然想跑。配型发出后第三天,“杰哥”和“刘哥”说要出去接一个宁夏来的人。胡杰故意弄破衬衫,告诉同屋的人,说要“下楼补一下衣服,10分钟就回来”,然后下楼打车飞速逃离。
他跑到禹城,次日从禹城乘车到了济南,辗转逃回广东。
“刘哥”不停地给他打电话,骂他,让他赔偿吃住、检查的花费。“刘哥”说,血液配型就花了1800元。胡杰只是在电话中说:“刘哥,我对不住你。”
胡杰说,他在齐河住了4个晚上。5天的时间,房间里等待卖肾的人有来的有走的,始终有十多个。
逃回广东的胡杰为躲债主,不敢留在番禺,到了广州白云区给一个老板做工。不过,他的卖肾心结并没有去除。他只是害怕手术,但他显然更需要钱。
“刘哥”时不时会打电话来,告诉他和某个人配型成功了,他没去。又说和郑州的一名患者配型非常好,他推说“有工作,不好请假”没有去。到12月,又说和山西的一个人配型达到了“4个点儿”,“你快来吧!”——胡杰终于再一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