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7日,老叔因病去世,终年五十七岁。
所有认识老叔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心眼实,脾气好,不善言谈,只知道卖力气干活,省吃俭用。爷奶一共育有五个子女,从长到幼依次是大伯,大姑,爸,三叔和老叔。大伯和爸三人之间各相差3岁,爸和老叔三人之间各相差5岁。奶奶在四十二岁高龄生下了老叔,穷困的大家庭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没有母乳吃,大老叔十岁的爸,每天早上,跑几里路去乡里一个养牛的工厂换牛奶,回来给老叔喝,然后再去上学。在那个年代,身为"老疙瘩"的老叔,没被爷奶特殊宠爱,跟其他哥姐一样早早地开始为这个大家庭分担。由于身体素质好,政审合格,老叔成为了一名消防兵。我还隐约记得,一次老叔探亲回家,一大家人都在,围着招呼着,当时小小的我,都骄傲得很,觉得老叔是真的帅,不仅仅是因为穿军装的缘故。退伍之后,老叔回了老家,成家立业。他不怕苦不怕累,仗着身体健壮,干起活来跟牛一样,辛苦务农。他没什么文化,没见过什么世面,基本不出门,年轻时连距家50公里的沈阳都没去过,命运弄人,最后三年内往返几次沈阳,却是为了看病、手术和复查。
爸家和老叔家仅隔了几户,走路几分钟就到。我们从小就总去老叔家串门,老叔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我们和老叔,一直很亲近。我们长大后离开了家,不在爸妈身边。爸得了脑血栓之后,行动不便。老叔经常来爸家,哥俩唠唠嗑,说说家里地里的活,看看爸家有什么活他能干的。只要爸家有活,他随叫随到,甚至不叫也到。周围邻居家有事情找他,他也是二话不说痛快帮忙,哪怕自己再累也不会推辞。老叔除了种地就是养牛,他对他的牛都喜爱得不得了,精心饲养,宁愿自己累也不让牛受一点点委屈。就是这么善良这么好的一个人,竟得了不治之症,谁说老天爷是公平的。
2016年,老叔的左脚大脚趾破了好长时间一直不愈合,他自己没当回事,直到身边的人都劝他去检查一下,他才抽空去医院,被诊断为恶性黑色素瘤,手术切去了左脚大脚趾。术后,老叔跟没事人似的继续种地养牛干农活。2017年国庆节,我回了老家。当时,老叔还忙着秋收,卖力气地大干着。知道我回去,他抽空去爸家,跟我打声招呼唠会儿嗑。他跟我说:有一段时间了,他觉得胃里不舒服,像扎约地疼,还问我是否有过这种感觉。我当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觉得可能是在农村常年不太好的生活习惯和劳作的辛苦,导致有各种不舒服。我应付着跟他说平时多注意,三餐按时吃,别饱一顿饥一顿的,也别吃太多盐重的咸菜之类的话。国庆节过后没多久,一天晚上,老叔疼得受不了,堂哥来给送到了医大急诊,检查说胃里长了东西,怀疑是恶性的。当晚做了胃出血修复手术,之后很快病理结果出来是胃癌晚期。老叔正值壮年,这一消息,形同晴天霹雳。后来想想,老叔是特别能忍的一个人那时候他得有多疼了,才不得已自己要求去医院。2017年11月,老叔做了胃全切手术,术后两年时间,病情发展得很快,肝上布满了肿瘤,被告知已经没有医疗手段来治疗了。
得知老叔病危的消息,我们都匆忙地从沈阳赶回老家,一路上心情难以平静,脑海里闪现的都是曾经和老叔相处的片段。
老叔平常话语不多,性格好,总是笑呵呵地。每次我回老家,他知道了都会抽空去爸家,问我:"多咱回来的啊堂弟去世心情难过句子?放几天假啊?"不管我回答什么时候走,他都会笑着说:"回去不也没啥事嘛,在这多待几天呗。"每次都是这几句话。有空他就再逗逗我的两个顽皮儿子。知道我每次都会带些农村自家产的东西回沈阳,他也会把他家菜园里的家里有的都给我送来。今年中秋节回去,他的腿已经开始没有力气了,但还是骑着电动车,跑了两趟到爸家,给我送来了三盒农村所说的营养高的小鸡蛋。我跟他说自己留着吃,他说自己也吃不完。生病之前他什么都舍不得吃,生病后听医生的话,戒了烟酒,吃各种药。为了身体的营养,开始吃以前从来舍不得的鱼和肉。就算是再难受,他也尽量让自己多吃些,他对自己的病情一直不知情,还盼着能尽快恢复呢。12月7日,周末,我回去看他,虽然意识到他已时日不多,但也没想到会是永别。他那时已是非常虚弱,腹部鼓起一个大大的像锅盖一样的硬块,他说坐着就觉得顶得难受,只能在炕上躺着。老叔是个非常刚强的人,平常人受不了的苦和痛,他都能忍。他没怎么说疼,就是说难受。病痛的折磨加上营养不良,曾经健壮的老叔,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骨瘦如柴。说话也没了力气,有人去看他,他就强打着精神陪着唠唠嗑。老叔也变得很脆弱,尤其是爸和大姑这样亲近的人去看他,他就忍不住哭,爸和大姑看了也跟着难过,但又要尽量忍住不能给老叔增加心理负担。老叔跟我说:去年秋天时我还跟着秋收呢,今年春天我还在园子里被土豆呢。每天还能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活动。现在这腿,一点劲儿都没有,这脚肿得也消不下去。我安慰他:冬天天冷路滑,能不出屋尽量别出屋了,等春天了就好了,就能出去了。大姑也劝他:你觉得没意思,就拿收音机听听歌,解解闷。他打开了收音机,说:行,我听歌。我还打趣说:真听我大姑的话。
大姑自己身体不好,但是知道老叔的病情,十天半个月就来看老叔一次,陪着待几天。爸也每天去看老叔一两次,每次去,他们心里都不是滋味。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无能为力无法代替,只能是祈祷这个最小的弟弟能少受点病痛的折磨。爸有时候自己在家里会偷偷落泪,妈总劝他。大姑说:他心里难受让他哭一会儿吧。想着以前每到冬天一下雪,老弟弟都会来这个二哥家,问用不用帮忙扫一扫房顶上的雪,以后可能就不会再有了。听到这,我也忍不住落泪。妈也是个善良的人,知道老叔以前舍不得吃喝,平时我给爸妈买的各种吃的,只要老叔还能吃,妈都惦记着给老叔送去一些,各种水果,虾,肉,干果等。最后一次去看老叔,他说我给买的大枣每天蒸着吃俩,水都是特别的甜,他把水都要全喝掉。直到去世前一天,老叔还想着尽量多吃几片羊肉卷,只要对身体有好处,他一直在努力。
27号上午十一点,我到了老叔家,老叔已经处在昏迷状态,靠吸氧维持呼吸。喉咙里不断有痰,呼吸声变得微弱和不清晰。我靠近老叔耳边跟他说:老叔,我回来了。你别惦记别人,你自己要好好的!老叔的下巴抽动了一下,过了会儿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老叔的呼吸一点点变慢,脸色一点点变黄,下午两点十分,老叔去世。悲伤笼罩着所有人。老叔在去世的前一天中午,紧紧地抱着爸,要跟他脸贴脸。两个人额头碰到了一起,老叔说不行没贴到脸。于是又靠近一些贴了脸。老叔一遍遍地说二哥你咋这么好呢!老叔抱着爸不松手。爸老泪纵横:要知道当时让他多抱一会儿多好!丧事一步步地进行着,亲朋好友都来吊唁送别。28号中午,入殓仪式,最后看了老叔,整个脸都塌陷了,完全没了往日的模样。大家轮流守灵,站在老叔遗像面前,看着遗像上老叔年轻且带笑的脸,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年过七十的大姑两天两夜没睡。29号凌晨四点,大姑蹒跚着,围着老叔的灵柩一圈一圈地走着,丝毫不顾冬天的寒冷,没人去劝她,我们都知道她是想最后多陪陪老叔。五点半出殡,大姑怕大家担心她的身体不让她去,她偷偷上了堂弟的车。从殡仪馆到墓地,我一路搀着她,同样刚强的大姑,没流泪,我知道她是把泪都流在了心里,她要送老叔最后一程。老叔的墓地离爷奶的很近,他们互相陪伴,还有他最爱听的收音机,永远地陪着他。
三天两晚,送别了老叔,跟做梦一般,曾经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和我们永别了。儿子打来电话,我哽咽着告诉他老姥爷去世的消息。他在电话那边问:我姥爷没事吧?妈你坚强点,你还有我呢。是啊,人的归宿都是相同的,早晚而已。老叔摆脱了病痛的折磨,去过轻松的日子了。我们,还要更好地活着,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所有关心自己的人。
最后想对老叔说:如果有下辈子,你可以不再长这么帅,但一定要身体健健康康不生病堂弟去世心情难过句子;你可以不善言辞,但一定要跟亲近的人多说说心里的话堂弟去世心情难过句子;你可以勤劳肯干,但一定要学会休息累了就把活放一下;你可以勤俭持家,但一定要学会该花的钱要给自己花一花;你可以替别人考虑,但一定要学会别太委屈自己。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