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仲夏的乡村,常有嘹亮清透的蝉鸣萦绕耳畔。
那时的我整日清闲无事,最喜欢做的就是捕蝉、听蝉鸣。有时我穿梭在树丛中,偶然获得一只蝉,便如获至宝般捧回家,细细观察蝉那闪烁漂亮色彩的外形,或伴着纯粹的蝉的歌声度过一段宁静的时光。
蝉被我囚禁在桌前的小笼子里,似是收藏着生机与美好。不曾想外婆注意到了被我关起来的蝉,原本和蔼的脸庞竟微微锁起眉头,嘱咐我说:"快点把蝉放回树上去吧,它不该失去自由。"当时固执单纯的我却很难解外婆的话,执意让蝉待在牢笼里,疑惑地想:这样美丽的生物不就是用来欣赏的吗?
几天过去,外婆细腻地察觉出我的不情愿与困惑,便领着我来到一片小树林。盛夏的村庄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投射在树木的枝叶间,在脚边映照出斑驳的光影,明暗交杂,色彩斑斓。唯有丝丝清风携着沙沙作响的树叶,带来一点清凉。静谧的乡间只听见蝉鸣聒噪。
我好奇地看着外婆。只见她俯下身子,蹲着四处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外婆似乎找到了它。我跑到外婆身边,急切地用目光探寻地面——那儿有一只体型很小的幼蝉。它攀附在一条小灌木枝上,丝毫不动。不就是一只蝉吗?可出乎我意料,不一会儿,我惊讶地发现幼蝉的外壳开始从背部破裂,露出里面淡绿色的身体,裂缝开始延伸,蝉扭动着身子,头部、腹部……很快,蝉几乎整个身体都脱离了壳。
外婆笑意盈盈,对我说:"这是‘蝉蜕’,是幼蝉变为真正的蝉必须经历的过程。"她又指向距蝉不远的一个圆孔状的狭窄小洞,解释说:"那是蝉的地穴。蝉的一生,要在地下生活大约四年,在地上仅仅只能活五个星期。"惊诧之余,我深深震撼和感动于渺小的蝉竟能有如此顽强的毅力和旺盛的生命力。
法布尔称赞蝉:"四年黑暗的苦工,一月日光中的享乐。"蝉的整日不断的鸣叫是为了求偶,是对生命的赞颂和讴歌,尽管它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潜伏在黑暗的地下,但它在难得的五个星期,沐浴在阳光下,为自由而唱,为生命而唱,以积极昂扬的态度诠释着生命的意义。这首生命的赞歌仿佛在唱:无论前方的道路遍布多少荆棘,我们都要笑着闯过,让生命盛然绽放。
回到家,我将被囚禁的蝉从窗边放飞。望着蝉重拾自由逐渐远去的影子,我不禁敬畏起这美丽的生灵,自然万物的哲理与诗意大概就藏在这蝉鸣中吧。这比观赏一只囚牢中的蝉更有意思。
如今,蝉对生命的歌唱印在心间,我依然记得那灼热的阳光,那深情的凝视,那美好的祝愿,那豁然的顿悟。这一切,构成了生命二字,于我更有意义,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