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三女儿耿二与这个女婿关系不好,所以一直住在娘家,看到三女婿背着枪来家,耿某的老伴商某吓得直哭。村里人给她出主意,让她赶紧到派出所去报案。
在去报案的路上,商某和耿二遇到了吴现,双方发生了口角。
耿一回到家之后,听说母亲去报案便去追,与正在争执中的母亲、吴现相遇。后来吴现答应跟他们去派出所报案,但是走到村南路口时,吴现朝骑着自行车的耿一开枪。耿一当场倒地。吴现用枪狠砸耿一的头部多下,直至耿一没有任何反应。
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活活打死,瘫软在地。吴现将耿一打死之后,又过来打商某,也是打头部。
直到打得商某也不动了,木质枪托被打成碎块,只剩下铁质的枪管。但是他还没有罢手,开始追打妻子耿二。耿二往村子里跑,跑到村口处被吴现追上。吴现用铁质枪管将耿二打晕,看村里来人了,逃跑了。
“事发当天,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亲口跟我说,他们负责让凶手家里人出钱埋人。”耿某对《法治周末》记者说,“但是一直没有下文,我去县公安局找他,他说,他的话就当‘拉戏’了。”
老伴商某伤势严重,回到家之后,伤心、怨恨和自责积聚,6个月之后,刚刚50出头的她撒手人寰。
事情发生后,吴现跑了。耿某几乎天天去找青龙县公安局。
县公安局距事发地15公里,当天报警后,公安局的人5个小时后才赶到。
吴现是持枪杀人,但是青龙县公安局一直没有追查到杀人凶器。耿二还向警方提供了另外一条线索:吴现家里还有一支火药枪。但是这支火药枪警方也没有找到。
耿某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少次公安局询问案情,但每一次都没有结果。
案发后不久,耿某在青龙县公安局门口看到了一张通缉令,但不是吴现。他想知道公安局的通缉名册中有没有吴现,但公安局拒绝了他的请求。后来,耿某想到了网上通缉。最后,青龙县公安局的一位领导答应在网上通缉吴现。但耿某希望看看网上通缉的内容,还是被拒绝了。
最后,耿某在秦皇岛市公安局看到了网上通缉令,但是吴现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全部写错;吴现的家庭住址、身份证号码以及照片处空白;老伴商某的名字写成了“高不平”。
耿某拿着一份吴现的户籍证明问市公安局的一位刑警,凭网上的通缉能否抓到户籍证明上的这个人。得到的回答是:“我们哪知道这是抓哪个爹呀。”
耿某决定不论走到哪里,都要找到真凶并给儿子找个能说理的地方。自此,他开始了十多年的寻找凶手和上访之路。
考虑到吴现以前打过鱼,耿某先到周边的海边寻找,无果。
青龙县地处山区,很多当地人从事挖矿的工作,加之耿某知道吴现有个亲戚在沈阳,他还听说当地谁犯了事都往东北跑,所以耿某决定去东北的大小煤矿寻找吴现。
他去过辽宁、吉林和黑龙江的很多城市。“我到哪都不吵不闹,就蹲在煤窑的外边,一个一个的看那些人的脸,一蹲就是好几天。他们背煤都弯着腰低着头,所以我就蹲在那里仰着头看他们。”
耿某去了无数次东三省,大部分时间是在冬天,天寒地冻。他又经常在露天里呆着,所以手脚经常被冻烂。
饥寒交迫中,老人多次昏厥,但是醒过来之后继续他的追凶之路。“我在家呆不住,一想到立峰,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我们家原来是村里的一等人家,孩子们都很好、很孝顺,日子过得不错。出了事之后就变成倒数第一了。”耿某做过十多年村里的会计,他说讨饭这样的事,说出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我到过秦皇岛市公安局,人家问我什么事,我说了,人家说我肯定是瞎说。我问为什么,人家说,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市局管刑侦的领导一定要到现场,我们的领导去了吗?我说没去。他说,没去就说明你说的一定是假的。”耿某对《法治周末》记者说,事发当天的确没有见到市公安局的人。
耿某还去过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去过的公安部、纪检委、全国人大等部门。他反映的事情也得到了各级部门的批示。耿某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全是各种批示。“中央到省里,再到市里,最后到县里就没有声音了,没有声音了我就再找……”
耿某告诉《法治周末》记者,他每年都会写一本《上访日记》,清楚地记着每天找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今天遇见个坏人没有收获,明天可能遇上个好人就有点收获。”记者随手翻开写得密密麻麻的一页,中间有一行写的特别简单,只有四个字:回家闹病。
在耿某的努力下,6年之后的2001年,县公安局才答应更改网上通缉的错误信息。但耿某讲:“错误的信息一个都没改,却将正确的案发时间1995年1月4日错改成1994年4月1日。”这些错误的信息一直到2004年才又作了部分更改,直到2005年才全部纠正,但是姓名依旧是“吴某”,真名“吴现”被写在“别名/绰号”这一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