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上演现实版"卖拐"闹剧医生错误一刀患者残疾腿一生思维导图

所谓永远

2023-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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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骨折，硬是被医生的花言巧语忽悠得做了换骨手术，其功夫堪与赵正本山的小品"卖拐"媲美；武汉市汉口医院因医疗过失，错误一刀，竟使一个健全老人伤腿变"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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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导图大纲

2006年8月7日上午，虽说对手术有很大的恐惧，但想着快点把腿治好的张家顺，经不住余望生的花言巧语，糊里糊涂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张家顺长叹了一声："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考虑同意手术的啊！

余望生当时就像传销一样先搞"洗脑工程"，一步一步让我上套。"

记者近日联系上这位82岁的老病友郭老。他亲口证实，不光是老张，手术前余主任确实对我承诺过，换骨头后会象正常人一样，可如今还是要拄拐杖行走，并不是余望生说的那样。

据余医生介绍，汉口医院已经做过五、六十例这样的 "人工全髋置换"手术。

换骨术后大感染鬼门关前逃回来

在术前，张家顺曾多次向余医生要求一定要换好点贵点的骨头材质，哪怕是自费都可以，余望生也承诺一定安排使用价值3万余元的钛合金股骨头。

2006年8月11日，余望生术前没有做任何拍片检查，只是向他借走了2月份在汉阳一骨科门诊拍的双腿的X光片，就仓促上阵，为他实施了"人工全髋置换术"手术。

做完手术的张家顺总算有些放心。可出院后，左腿手术伤口开始剧烈疼痛，以至于每晚难以入睡，要依赖安眠药勉强才能睡着。2006年11月1日，他再次到汉口医院复查，经拍片显示伤口有炎症，而余望生却拒绝他住院治疗的要求。余主任建议张家顺去药店买2盒消炎药吃，他老伴不放心，买了10包消炎药。吃完后，腿上的疼痛虽然减轻了，但是伤口却忽冷忽热。

记者日前采访余医生，问及当时张家顺担心感染来院复查，伤口发炎，为什么不让他住院观察治疗？又为什么只开消炎药？

余医生回答：张家顺只是打电话来咨询过，本人并未到医院来就诊，无法要他来住院。当记者拿出张家顺提供的当天（2006年11月1日）到医院看病复查的病历和X光片时余医生又改口说"时间太久，忘记了。"

2007年2月10日，张家顺因高烧被送入汉口医院急诊，确认是伤口内部感染化脓。虽然每天注射消炎针，体温还是长期保持在40度左右。

2月16日在张家顺的强烈要求下，余望生帮他联系上汉口一家知名医院，继续进行治疗。2007年的春节，张家顺一家人就只能在医院度过。

2007年3月1日，张家顺转院的13天后，这家知名医院的一位教授终于为他实施了取出人造股骨头的手术，并重新植入骨水泥到腿骨，装上临时支架，这是在同一部位实施的第二次大手术。

据张家顺讲，取出的股骨头的球状帽上只拧了两颗螺钉，而帽上却有三个洞孔。

"我当时是局麻，有意识。医生用起子卸下第一个螺钉时，髋骨内脓液一下喷到医生的脸上和眼镜上。我听见身后的麻醉师讲'我工作20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严重的感染'。主刀医生说：'这是帮汉口医院擦××，人熟了没办法'。"

"后来，我问手术的医生挤出了多少脓液，医生说至少有800毫升。"

而这次手术后，张家顺的左腿一动就疼，就连咳嗽一声都疼痛难忍。"骨折前，我从没流过眼泪，这次手术后，疼得我不知道流了多少次泪。"

第二次手术后，张家顺的疼痛一直没有好转过，无奈之下3个月之后经余望生介绍，张家顺住进了武汉市又一家知名大医院。 6月12日由国内权威教授再次为他实施了取支架并重新用骨水泥股骨头置换翻修术。由于第三次与第二次手术间隔时间太短，张家顺在手术时大出血，一直在ICU病房抢救，还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经过整整一天抢救，他才从"鬼门关"前逃回来。

像之前几次手术一样，第三次术后依然出现严重感染症状，伤口不停疼痛和流血。张家顺只好到处求医问诊，武汉一家专科医院出于同情收治了7天，效果不佳，甚至"覆水难收"。此时有好心人指点："你还是回汉口医院吧！"从此，武汉的好几家医院都不敢接收这个病人了。

折腾的一年，黑色的一年，一年两次手术，伤口每天流脓水。 "原指望术后能跑能跳，却不料连生活自理能力都丧失了。"张家顺痛苦地说。

从2007年3月到2008年3月，张家顺煎熬的度过了一年时间。2008年3月28日，张家顺实在疼痛难忍，度日如年，在他要求下汉口医院取出了植入他体内的人造股骨头，手术彻底宣告失败。随后又进行了一次大清创，他的身体和内心再一次地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张家顺老伴也告诉记者，老张至今每天仍要吃消炎药，家里的衣柜简直成了老头的药房。记者看见，纱布及各种大小的药瓶，塞满大半个衣柜。

老人欲用法律维权愤而起诉讨要说法

张家顺家放看到了这位饱尝病痛折磨的老人。张介绍，骨折以前几乎从没进过医院。可这3年来，历经5次大手术，1次生命大抢救，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医院病床上度过的。

张家顺说，一个健全人被汉口医院治成了残废，本不该换骨的他对余医生在他身上多余的一刀，刻骨铭心，这一刀带来的痛苦与折磨太多太多了！为了摆脱痛苦，他甚至几次想一死了之。但想到现在这样子，想到医生这么不负责任，感到十分委屈，觉得应该讨个说法。于是他开始搜集证据，为维权作准备。

他开始到汉口医院了解情况，从余医生到院长，都是躲躲藏藏、处处设障。复印病案材料受阻不说，还时常面临有意丢失材料，抽取档案、销毁证据的事；自己的X光片被医院丢失了，张家顺要医院出个证明材料，来来去去折腾了3次才到手，想讨说法真是难！

如今，张家顺的左腿内因为没有股骨支撑，肌肉已萎缩10多公分，根本无法控制其行动。"我已经向江岸区人民法院起诉，决心用法律维权。"

在张家顺出示的《司法鉴定意见书》上，记者看到这样一段文字："纵观全部诊治过程分析认为，首次行左全髋人工假体置换术具有一定盲目性，医院存在以下过失行为：一是伤者入院手术前，没有对其做X片或CT检查，用以明确伤后五个月左股骨头的变化，且医方在术前诊断为左股颈陈旧性骨折，并没有明确股骨头坏死；二是实施的择期手术，在明知伤者患有糖尿病的前提下，在手术前一天才使用抗菌素类药。加上伤者在手术后检查时发现有陈旧性肺结核，诸因素成为后期左髋深部感染的隐患。因此医方对其不良后果有因果关系。"

最终，经法医鉴定"张家顺的损伤属六级伤残"。

相关部门强化监管大力支持舆论监督

为了求证用在患者张家顺身上、品名为钛合金股骨头的真伪，记者致函湖北省国税局并武汉市食品药品监督局，要求给予查实确认。

武汉市药监局高度重视，局领导王冬冬专门批示给江岸分局。分局分管领导邵光和亲自挂帅，组织专班到湖北省食品药品监督局及武汉相关部门、企业、医院深入调查取证。经查，用在张家顺身上的CL系列髋关节假体的器械商，是汉口医院合作的武汉金鹿医疗器材销售有限公司，至今未取得《医疗器械经营企业许可证》。

由于武汉金鹿医疗器械销售有限公司在未取得《医疗器械经营企业许可证》的情况下经营III类医疗器械，其行为违反了《医疗器械监督管理条例》第二十四条第二款规定；武汉市汉口医院从无证企业购进医疗器械，其行为违反了《医疗器械监督管理条例》第二十条第一款的规定，武汉市药监局依法对武汉市汉口医院、武汉金鹿医疗器械销售有限公司进行了处罚。

武汉金鹿医疗器械销售有限公司究竟何方神圣？记者从武汉市工商局了解到：这是一家由江苏省建湖县冈西乡壮烈村陆墩组的三个村民合伙开办的公司，工商最后年检时间为2004年，早已吊销了执照。

湖北省国税局对"武汉卖拐报道"给予了极大帮助。当媒体要求协甄别国税发票时，办公室主任余鸿立即安排相关人员，通过查询系统对武汉汉口医院提交的股骨头材料，编号为（普五）142010525101，N000099313的"湖北省增值税普通发票"属假发票，武汉市江汉区国家税务局也出具了书面证明。

近日，武汉市药监局还不厌其烦，就记者提出的关于张家顺身上使用的CL系列髋关节假体注册证，准字号与试字号明显不统一、企业生产地址也不相符，以及未经在湖北招标的医疗器械可否在湖北及武汉市境内使用问题等，专门致电医疗器械生产所在地的北京市药监局及武汉市相关部委局，目前尚未回复。

武汉"卖拐事件"报道出炉前，稿件就摆上了武汉市卫生局、武汉市药监局领导的办公桌上。两局领导一致表示，要以此为戒，崇尚职业道德，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武汉市卫生局党委书记张建华还告诉记者："听到此事件，感到十分震惊。卫生局将在查证后，不姑息、也不坦护，一定严肃处理。"武汉市审计部门对医院商业回扣深恶痛绝，既害了百姓，又败坏党风，到了非治不可的程度了。

3个"硬伤"无法破解

一卷小小的病历，可以说浓缩着生命与法律的尊严。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所研究员刘俊海认为，"医院的病历，一方面是医院对患者进行治疗、护理的资料；另一方面也是发生医疗事故纠纷时处理问题不可或缺的一个法律文件。倘若医院可以随意修改病历，这不仅侵害了患者对医院诊断、治疗过程和自身病况的知情权，而且还会造成比医疗事故本身更恶劣的社会影响"。为此，记者深入多方进行探访，于是发现"武汉卖拐"事件的疑点--

无解之：两种报告说明什么

记者：2006年2月患者受伤时，就诊于汉阳骨科诊所，体检为腹股沟压疼，没有股骨头坏死的记录（有x光片和病历为证）。2006年8月30日汉口医院的《出院总结》载明，患者张家顺入院诊断为左股骨颈陈旧性骨折，腰椎间盘突出，糖尿病，只字未提"股骨头坏死"。直至2009年3月12日，病人复印当年汉口医院手术病案材料，一份2006年8月14日的《病理检验报告》上，却写着 "股骨头坏死"。

从汉阳梅竹青诊所提供的X光片，到手术前２个月在汉口医院门诊拍的X光片，都没有骨头坏死的迹象；诊断的病历上也没有骨头坏死的记载，连汉口医院自己作出的《出院总结》上同样没有骨头坏死。却在２年后，患者赫然发现，自己曾在汉口医院，股骨头"坏死"过。

余望生：不对应的情况是可能出现的，病历没有修改过，我是没有修改病历的。

2006年8月术后第三天，余望生查房时，张家顺要求拿回医生手术前从自己手上借去的双腿X光片，但余在出病房不到5分钟就折回病房告诉老张，"X光片弄丢了。"

X光片，作为本事件的重要证据，它的"消失"，是患者的损失，也是某些人的庆幸。

无解之：真假股骨之谜

一个更为令人气愤的事实是，张家顺如果不是在另一医院做第二次手术，他至死都不会知道：他在汉口医院换的并非骨外科主任余望生承诺的钛合金股骨头，而是手术当天医院花17180元从武汉金鹿医疗器材销售公司购买的羚基磷股骨头。其中的差价是不言而喻的。

记者：手术前，医生余望生承诺使用钛合金股骨头；患者张家顺也以为用在他身上的就是这种股骨头。当第二次手术取出首次植入张家顺体内的骨头时，发现不是"钛合金"的，而是一种名为"羟基磷在石陶瓷头"的股骨头，这怎么解释？

余望生：发货厂家跟我说是钛合金股骨头，我就跟患者这样说。到底里面是否含钛合金，我也没做过检测。

无解之：换骨手术依据何在

记者：汉口医院为张家顺进行"人工全髋置换"手术治疗的依据在哪里？患者手术前为什么没有拍X光片和CT？为什么没有进行术前会诊？

院方：依据张家顺带来的2006年2月汉阳梅竹青诊所拍的X光片以及6月我们门诊的X光片可以诊断。手术参照了以前的X光片是根据卫生部门的相关规定。

记者：关于术前会诊问题。据查，张家顺的术前会诊费用是缴了，但只有麻醉科（疼痛科）主任周卫民到病房与患者进行了十几分钟的交流，讨论范围不过是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病历上没有会诊记载。而手术前两天该院CT检查仍然是张家顺腰椎间盘突出引发右腿发麻发胀问题。院方是否有术前会诊？

院方：内科主任胡淑芳作过术前会诊。

且按医院的说法，即或做了术前会诊，那么会诊之后对患者采取了那些治疗措施？打过针？吃过药？还是测过血糖？都没有。《费用清单》上显示空白，病历上也显示空白。

记者："人工全髋置换"并非急诊手术，可以择时进行，为何要选在三伏天？在患者住院后4天就进行了手术。仅仅4天，患者的血糖降低到手术要求了吗？

院方：手术时间的确认与气候没有关联。糖尿病并非手术禁忌症，我们对血糖采取了控制措施，达到了手术要求才手术的。

病人的血糖值，是"武汉卖拐"事件的焦点。在看了2006年8月7日至8月30日第一次手术病历后，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湖北省某医院骨科主任指出，以病人当日的血糖值12.3mmol/L，超过了国家规定的警戒线（10.2mmol/L）。手术绝对不能进行，即或做了手术，术后感染也不堪设想。看来张家顺伤口处之所以长年流水，从中不难找出答案。

医院安排8月11日给张家顺做手术，10日晚上医嘱患者当晚10点至手术后12日止3天内不能进食，于是在11日手术前测过一次血糖后，到14日也一直未测血糖，可是在汉口医院的《患者费用清单》上出现了13次测血糖记录。其中包括12日序号为早、中、晚餐前餐后血糖检验。同一天早上检验患者两次空腹血糖5025806、5025704的《血糖检验报告单》，包括仅仅有送检者、没有检验者署名的血糖检验报告单，费用一共169元。15日患者拿着《患者费用清单》找到护士站对账，经护士长核实除11日测血糖一次是真实的，当时就退回了没有给患者测血糖而多收的12次费用156元。

《医嘱单》上称，8月8日一天早中晚给张家顺注射胰岛素66个单位，专家表示这个剂量是非常骇人的！除非患者血糖超过正常人的四倍，否则血糖会低到相当危险的地步，甚至导致死亡。于是这个数字就非常可疑了。

术前后医院到底有没有做、还是做了哪些控糖措施？《司法鉴定意见书》载明："在术前一天才使用抗菌素类药"。

编后：从《出院总结》到《病理检查报告单》到X光片的丢失，再到"狸猫换太子"，突然出现的胡淑芳的《会诊报告》，整个事件疑点重重。而这些疑点，让非医学专业出身的记者了解得极其艰难。

不过是腰间盘突出导致的右腿发麻发胀，却拿出患者的左腿股骨头，号称患者的左腿股骨头已坏死到不开刀不行的地步；明知患者是糖尿病人、血糖病人有手术禁忌，却不做好必要检查及前期工作，直接上了手术台，患者不深度感染才算怪！

"钛合金"股骨头，患者明确要求，医生也承诺过。而记者查明，经营该股骨头的居然是一家未经药监部门许可的公司，工商部门已吊销执照多年，连出具的税务发票都是假的。这其中的猫腻着实让人遐想。假如这根股骨头不见天日，这个秘密不知还要"潜伏"多少年？

在医患关系紧张的今天，这起离奇的"武汉卖拐"事件，再次折射出：医生逐利，对患者的残酷和对人性的亵渎。

如果不是汉口医院骨外科主任余望生一味夸大"治疗"的效果，张家顺是不会贸然同意去做换骨手术的。如果不是医生"超乎寻常"的治疗，一个骨折病人受伤的一条腿也绝不会被医院换来一双残疾腿。至于这家医院《医嘱单》上反映的一天之中给病人注射66个单位的胰岛素，更是骇人听闻。患者本来治右腿的却偏偏在左腿上开一刀，以及乐此不彼从吊销工商执照的医疗器械企业购进人工骨等等，演绎了一部离奇的"卖拐"闹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说到底是一个利字在作怪。于是乎夸大治疗效果，救治出现缺失，以致后来发生的涂改、伪造病历、抽取病案、丢失X光片等等，人为作假都是一个利。但为区区几千元的利益，竟毁掉一个老人的后半生，可见老百姓之利在哪里？患者之利又在哪里？

（见2010年《湖北广播电视报》第12期第13期第15期记者黄前明汪倩丽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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