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中 江苏省新沂市新店乡郑沟村农民。1996年4月的一天,30岁的他听了医生的话,骑车50多里来到新沂市人民医院,准备手术治疗身上的“肿瘤”,却在手术之后瘫痪在床。为了维权,他历经8年,最终胜诉,拿到了21万余元赔偿金。
俺在病床上躺了8年,过了今天都不敢想明天,不知是要饿死还是病死。拿到徐州中院的判决书俺就想,俺们老百姓总归还有说理的地方,俺有活路了。
这事提起来都锥心。这几年俺一直懊悔,怎么就信了人家的话,动那个倒霉手术。
俺身体本来很好,日子过得还不错。家住在骆马湖边上。俺们种地,又攒钱买了条小船,早晨晚上和地里没活的时候俺就下湖打鱼捞虾。俺家是村里第二个盖上瓦房的。1987年娶媳妇,第二年生了儿子,俺觉得日子很有奔头儿。
1996年2月16日,俺感觉左腿和腰部有些麻木,到俺们新沂和徐州的驻军医院检查过,都说没什么。俺们不放心,就到市人民医院又查了两次,结果都是“胸腰神经鞘膜瘤”,得动手术。
4月10日,俺骑车走了50多里,来到市人民医院,在病房里住下了。4月12日,他们给俺动手术,开了刀找不到肿瘤,只好赶快缝上了。俺从此下身截瘫,再也没有站起来。
俺们觉得医院手术做的有毛病,应该免费再给俺开刀治肿瘤。可医院说俺们交的钱已经用完了,不理俺们了。就这么耗了些日子,俺的背部、臀部开始大面积的长褥疮,并开始溃烂。
5月31日,医院让俺先到乡卫生院治疗褥疮,等治好了褥疮再到医院来免费治肿瘤。可是治了两个月,根本不见效,家里只好把俺又抬回市医院,可人家还是不给治。
1998年5月,为了讨个公道,俺们在市里申请进行医疗鉴定。7月份结果出来了,“不属于医疗事故”。8月份又向徐州市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委员会申请重新鉴定,1999年11月才给俺们结果,还是不构成医疗事故。
这期间,1998年吧,俺们曾经到北京去治病。下了火车想找个地方住,从早上一直找到快落日头,没有一家旅馆愿意收留俺。人家看见俺身上烂成那样,说“收留了你,就没人住店了”。后来在一个小旅馆门口,俺70多岁的老娘当街就跪下了,说不出什么话,就是磕头,流眼泪。人家看不下去,答应让俺们住在地下室的过道里。第二天去医院,没有一辆车敢拉俺们,只好抬着担架走。到了几个大医院,都让先治褥疮,也都没有治褥疮的办法,只好回来。
俺们心灰意冷,也没想到去法院。可是2000年4月,医院把俺告到了法院,要俺搬出“侵占”的病房,还要赔偿1万多块钱。这年10月份,法院一审判俺败诉,主要是根据医疗事故鉴定的结果。后来俺就请律师上诉。
2001年1月份,俺也告了医院。俺身上没有肿瘤,他们盲目动手术,把俺治成瘫痪,俺要他们赔49万。中间根据俺的申请,法院委托一些部门搞鉴定和专家会诊,结果第一次人家不受理,第二次鉴定失败,第三次俺的褥疮加重,没能去成徐州,法院说俺放弃了鉴定,判俺败诉了。
2003年了,案子一直判不下来。俺心里急,给刚来的胡道才院长写信反映意见。没过多久,10月份,法院又委托徐州医学会组织专家作鉴定。11月13日,他们做出了分析意见,说医院在肿瘤定位不明的情况下做手术不对。
12月24日,法院终于判俺胜诉了。不久俺就拿到了医院赔偿的21万多元。
想起这8年,俺们从一个不错的家庭,成了村里最穷的。地荒了,打鱼的小船卖了。媳妇和俺离婚后撇下的儿子12岁了,学也上不成。俺爹70多岁了,要照顾孩子,还得经常往返50多里地背粮送到医院来。医院里,就是老娘天天照顾着。俺们吃不起病号饭,就是捡人家的剩菜。
最怕的是过年。整个大楼里空荡荡的,就剩下俺和70多岁的老娘。到晚上,楼里漆黑一片。外头的鞭炮响起来,老娘抱着俺放声痛哭。就觉着每响一声,都揪心的疼。不知道明年怎么活下去。
拿到终审判决书,俺觉得有希望了。那年腊月廿九,俺们制了一面锦旗,让俺父亲坐了120公里的车送到法院。俺们能和人家一样过个年了,怎么也不能忘了胡院长和徐州中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