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夏天。望着小区花圃里的小花,各种颜色应有尽有,一朵朵嫣然的舒展着筋骨,徐徐绽放。细细数来,独独没有合欢那浅粉色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更可悲的是,那一片浅浅的粉却在我眼前渐行渐远……此时是多么迫切的希望我能清晰的记起从前,回到那停在合欢花上的时光……
小时候,家里的老宅临着一条小街,小街两旁种满了合欢树。初夏,本来就不是太宽的小街完全被合欢树的绿色浓荫所笼罩,一抬头便是满眼的绿,似乎无穷无尽。不出几日,合欢花便欣欣然的开了。
合欢花是没有花瓣的,只有一簇一簇如细丝般纤弱的粉色花蕊。一枝便有好几簇,一树便有好几枝。如此一来,便是满街的合欢树,满街的合欢花。
印象中,合欢的花期还是比较长的。当所有合欢花一齐开放时,小街便成了浩浩荡荡的粉色海洋。高高低低的枝头,高高低低的合欢花,波澜起伏,延绵不绝,映得天也变成了浅浅的粉色,漾着别样的温馨。
这条别具风格的小街也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每当放学,匆匆地把书包往合欢树下一甩,和小伙伴一起蹲在落满合欢花的地上,细细的寻找刚落下不久的花。这些花——在我们看来——比枝头的还胜一筹,她们是风儿精挑细选,从枝头摘下来送给我们的。仔细的挑出完整、干净、没有被踩过的,小心翼翼的兜在裙子里。看看捡的差不多了,坐在合欢树下,一簇一簇地铺陈开,吹掉上面偷吃花蜜的小虫。有时挑出其中一支,折弯细细的茎,圈成一个环戴在手上,这便是花戒指了。或是找一支茎秆健壮的,插在发间、衣领、书包,甚至是自行车上。一簇一簇的合欢花,就这样嫣然绽放在我的手上、头上、身上。时光似乎停住了,久久的停住合欢花上。
就这样带着一身的香气回家是要挨骂的。妈妈往往皱着眉取下身上的花,拍掉我身上的花蕊,嘴里唠叨着不要花粉过敏或者是小心虫子叮咬之类的话。
有时候,我也会别有一番情调的把花夹在厚厚的书本里,想象着日后从书本中取出她们时,会是多么美丽的标本。
后来,因为有人说合欢花的香气有毒,这一街的合欢树就都要被砍掉。砍树那天,我一如既往地站在街上,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粉色绿色消失,天蓝色狠狠地把那浅浅的粉挤了下去。
轰隆轰隆……运送残骸的大卡车来了又去,一簇簇开的正旺的花被摔到地上碾做尘土……轰隆轰隆,沉重的车轮,似乎压在我的心头,随着合欢花一起,碾碎了那浅粉色的、如梦如幻的时光。
多年后,痴迷的打开一本本厚书,执着的寻找当年合欢花的破碎的时光。
可是现在,无可避免的,合欢花那浅粉色的身影在我眼前渐渐淡去,想去追寻,却又遥不可及。
假如记忆清晰如初,我,只想回到那停在合欢花的时光,永不忘记,将合欢花深深地镌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