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卷进这个叫彼德伯格俱乐部的秘密群落,始于1992年秋天。10月的某天,我接到住在巴黎的一个俄裔移民的电话。他之前从纽约发行的俄文日报上读到了我的家庭的境况。那篇报道的内容是关于我们一家被迫背井离乡十周年的。他希望能够和我见个面,商讨"绝对非常重要的事"。几周后,我们在多伦多杨街著名的西班牙餐厅塞哥维亚见了面。
当我作出那个宿命般的决定——去见这个人(我不能公开他的身份,而只称他为"弗拉基米尔")——我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红色是"跑",绿色是"射击",黄色、橘色,以及其他颜色都不存在。这是一个完全反直觉的世界,除了精挑细选的一小部分人(这些人与这个间谍或是反间谍的世界有着某种接触或联系)之外,所有人都不熟悉这个世界。大多数人每日的生活劳作是接触不到这个与我们的天地并行的世界的。但是,相信我,它在的,就在那儿:一个充满了虚伪、谎言、两面派、含沙射影、讹诈和贿赂的粪坑。那是一个荒诞不经的世界,到处是双面或是三面间谍,不断变动的忠诚、疯狂的职业杀手、被_的肮脏的行动特工、雇佣军。这些人最主要的收入源自政府运作的最肮脏、最卑鄙的破坏性行动——都是那种永远不能见光的事。
这些人毕生都在刀尖上跳舞,最轻微的危险也会让他们遁迹无形。因为大多数人愿意相信这些只可能存在于詹姆斯·邦德电影里,所以请记住我的话:大多数我们每日里所看见到的、听到的、读到的,都由这个与我们并行的世界所决定。如果你想在这些人的世界里幸存下来,就必须按照他们的标准行事,永远不要以他们的行为评判他们,也不要相信他们准备告诉你的大多数事情。我曾经见过一流的专业记者被吓昏了头,无法评估他们才刚见证的事实。
我先到塞哥维亚,叫了杯喝的,坐到了靠墙的角落里,等着。10分钟后,弗拉基米尔出现了——瘦高个儿,穿着讲究,长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他走到我身边,两只灵巧的手指搭在我的肩膀上,向侍应生示意。
"威士忌。"他说话时几乎听不出俄罗斯口音,这表明他已经在国外生活了很久。他在我面前坐下,然后用钢笔尖把他浆洗过的白衬衣上一根橘色的线挑掉。我立刻意识到,这个人绝不是普通的俄罗斯移民。
"听着。"他向桌边靠了靠,说道,"你对这里的老板了解多少?"
"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我回答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安排我们在这里见面的原因。"
他脸红了,连忙点头,如释重负般地看着我。餐厅另外一头,一个胸口插着喷了香奈儿香水手帕的胖胖的生意人,正试图勾引一位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士。
弗拉基米尔取出一只有点磨损的黑色皮质手提箱,看起来挺沉,然后小心地放在腿上。"咔哒"两声之后,锁开了。他伸出拇指,小心地把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满是文件,全都整齐地装在各种颜色的文件夹里。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弗拉基米尔带我"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并永远地粉碎了我原本宁静的世界。我所看到的文件消除了我对自己听到和看到的事情的所有基于真实性的疑虑。他率直、诚实,愿意回答我对他提出的任何问题,这让我对他很有好感。所有的一切都摆在那儿:一个三边委员会精心策划了菲律宾总统斐迪南·马科斯的下台;讨论刺杀肯尼迪总统的备忘录;1980年12月5日,罗马俱乐部一个关于未来学研究的国际性民间学术团体,也是一个研讨全球问题的智囊组织。成立于1968年6月,总部设在意大利罗马。——编者注在华盛顿特区开会,赞同并接受他们的"2000年全球报告"—— 一份全球杀戮蓝皮书;克格勃的"基辛格档案";等等。
不过,在我完全认可弗拉基米尔的证据之前,我需要确信,这个人不是一个"蜜罐"—— 一个有真实资料在手的情报员,被控制他的人放出来,目的是吸引人参加一场非常危险的自由竞赛。这个游戏我是新手,对我来说,黑色还是黑色,红色是停,绿色是走,黄色意味着要小心。我花了很长时间来习惯这样一个事实——这些人,把他们自己的"家法"强加给竞赛。而且,为了活下来,你必须听他们的。
几年后,我终于知道弗拉基米尔为什么来找我。他是一个双料间谍,为克格勃和军情五处工作。也许是上述机构中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他很绝望,很担心自己的生命,所以当他看到那篇关于我的家庭的新闻报道,他发现也许有人能帮他:我的祖父是一位前克格勃反间谍军官。
弗拉基米尔原本希望,这个交易或许能帮他重回游戏。他曾试图摆脱他的控制人,现在他们在追踪他。他需要些东西来和那些希望他永远闭嘴的人交易。他觉得,我,或者说是我的祖父,能够给他牵线搭桥。因为我在多伦多认识很多媒体的人,能够说动他们刊载他的故事,而我的祖父在军情五处仍然有足够的影响力。
一周后我又与弗拉基米尔取得了联系。我们的电话交流同样离奇和疯狂。我再一次发现自己身处那个并行的世界。在那里,什么都不确定,每个词组都用代码表达。在他向我狂轰滥炸的那些数字和日期中,我唯一努力记得的就是UP AR 340-18-5。这使我在情报机构的联系人能够据此追踪到高度机密的原始的"瞭望台行动"——这是美国政府在1974年至1984年期间,为了给_活动提供经济支援而做的一桩秘密的_勾当。这件事同样需要应付民众的监督。
"也许他正试图告诉我他正被监视。"我推测。我急切地期待着他再打电话来,但他再也没有那样做。
遗憾的是,弗拉基米尔消失了;而那个秘密群落的黑暗世界,以及政府的"帐外"行动却没有。弗拉基米尔向我描述的那个把我的世界弄得七零八落的彼德伯格俱乐部,永远地改变了我的生活。"彼德伯格"成了"由一个世界政府统治"的同义词。而那个遥远的并行世界则进入了我的行动范围。
我变成了他们的一员,一个间谍,一个幽灵,一个鬼……在刀尖上跳舞,一看见危险就消失:一个影子舞者。在美国,他们叫我"高地人"。高地人(highlander),传说中具有不死能力的武士,源自Christopher Lambert领衔主演的《挑战者Highlanders》系列电影。——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