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来几朵乌云,狭长的走廊忽明忽暗。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时针已指向了十点。咦?妈妈七点进的产房,这都三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我在人民医院四楼的产房外边焦急万分,绕着椅子转起了,一圈、两圈、三圈……不时有一两个护士和病人家属匆匆地走过。我瞄了一下爸爸,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时不时地抬头盯着产房的门。
"别问,耐心等一会!"爸爸脸上也满是担心,向我摆摆手。
产房的门突然打开,一辆医用手推车过来了,我赶紧把眼睛闭上,心提到嗓子眼,脑海里出现很多画面:医生用手术刀在妈妈的肚皮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妈妈不小心动了一下,刀划到了妈妈的腿;弟弟出来了,但医生一不小心,一下飞出去了……
移开手指,慢慢睁开一条小缝,是一个中年女子,我激动起来,马上睁大眼睛,却叹了口气——不是妈妈。窗外已经飘起了细雨,感觉凉凉的。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了,车子也一辆辆推出去,每过一辆车我的心就突突跳动一下。正当我要急哭的时候,一辆车缓缓推来,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瞄了一眼——哇,妈妈!她紧闭着双眼,脸色白白的,身边的包被里有个小不点——粉红的小脸,眼睛紧紧地闭着。我的弟弟!我有弟弟喽!我有弟弟喽!妈妈太伟大了!
雨停了,乌云散开,一丝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身上暖暖的。
弟弟已经出生八天了,八天中,他只做三件事——吃、玩、睡,吃过就玩,玩过就睡,睡过再吃,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尿床了?没事,没事,你听,妈妈一脸温柔地俯下身:"小宝贝儿,怎么又尿床了?好臭臭哦,下次要打屁屁了——来,咱们翻个身——真棒——张涵哲,给你弟弟拿个新‘尿不湿’来。"妈妈拿来一个装满水的盆,细心地擦起来。
设想是我尿床,那就完蛋了:"什么!尿床了!现在还尿床!床单自己洗!"
九点了,弟弟还在睡觉当中,全家得开启"静音"模式,还有不断的提醒:
我呢,六点,天刚蒙蒙亮,妈妈就"邦邦邦"敲门了,大嗓门就喊了:"快起床,
弟弟不用做作业,不要上奥数、英语、钢琴……吃过就玩,玩过就睡,睡过再吃,我好羡慕他。
"哇哦……哇哦……",卧室突然响起了弟弟的大嗓门。
妈妈赶紧披衣下床,抱起弟弟,一边踱步一边哼起熟悉的曲调:"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伴着妈妈的歌声,弟弟的哭声逐渐变小了,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妈妈的脚步渐渐慢下来,歌声也渐渐停止,正蹑手蹑脚地要把他放回小床,弟弟原本闭上的小眼又睁开了:"哇哦……哇哦……"弟弟又张开了大嗓门。
妈妈只好又把弟弟抱起来,接着哼:"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伴着妈妈的歌声,弟弟的哭声渐渐变小,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过了几分钟,妈妈觉得弟弟这次应该是真睡着了,赶紧走到小床边,弯下腰,弟弟的屁股刚沾到床,小眼又睁开了:"哇哦……哇哦……",妈妈叹了一口气,只好又弯下腰:"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夜空中的那轮月牙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云朵里,在妈妈温柔的哼唱里只露出微弱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