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幕像砚盘中的墨水调和而成的一般,它就像一只巨兽的眼睛,无处不在的监视着你。
"啪",一只深灰色的大眼蛾扑在窗棂上,翅上的两只大眼斑对我虎视眈眈,尽管隔着玻璃,我还是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瘆人,就像——
我转头看了看坐在古筝一旁对我怒目而视的妈妈。这眼神,好熟悉。
妈妈粗暴的关上了窗帘,我只能听见窗外的虫子在唧了唧了地求救。"看什么看!又弹错了!"
我只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琴谱。手指打得颤,试探的拨响琴弦。在耳旁房间中的寂静里,我只听得已巍巍弹奏的琴声发着颤,像深秋的蚂蚱凄惶的惨叫。我脑中仿佛要伸出一把钳子,将所谓的《凤翔歌》之流夹住。
五根手指在琴弦悸动间僵硬的舞蹈,缠着的橡皮胶让我的手指充了血一般的难受。偶尔挨到哪根余音未断的弦,则就会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然后就是妈妈的一声怒斥:"又弹错了!"我的鼓膜受到极大的震撼。
我无奈的看着琴谱背靠在生硬的墙上,感到一阵快要窒息的空虚。妈妈的眼神则像一根幌金绳一般将我紧紧缚在琴凳上动弹不得。我脑中有出千万股洪流,冲击我的眼睛和鼻子,脑部的血液仿佛冲上头顶,一胀一胀的,鼻尖上马上溢出了一层的汗水,摸上去冰凉。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呼吸困难。
我把手从琴弦上拿开,仰天长叹。学古筝到底是在干嘛?我的心灵不止一次的怀疑和恐惧,但我找到了答案。不知是谁所说:只有真正感受过恐惧的人才能战胜恐惧。泰戈尔也曾说过:只有流过鲜血的手指才可弹出世间绝唱。我害怕是因为我知道了学古筝并非易事,但若我战胜了恐惧呢?
我拿起琴谱,再次低头背诵,眼中带着坚毅。我浅笑,手起弦落,弹奏的不仅为我,也为那些我曾恐惧过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