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一排散发着历史气息的城墙。拐角处，几条泛黄的缰绳牵着一块千疮百孔似乎已经不能遮挡阳光的破帆布。布下，一架修鞋用的机器，一把磨得发亮的"工"型鞋托，一把铁锤，这就是老人工作的地方。
老人姓李，人们只是唤作他老李。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人们对此没太多兴趣，也似乎未曾有人问起。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头顶一顶褪了色的毡帽，上身套着件马甲，下身着一条依稀是草绿色的破军裤。因为老人的眼睛有迎风流泪的毛病，他还特意戴上了一副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眼镜。古老的城墙，老人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阳光下，你总可以看到老人那一丝不苟的神情，和那如炭火烤裂的双手。即便如此，由于客人少，也只能勉强度日。老人无儿无女，似乎也没讨过老婆，但他挺满足现在的生活，最起码可以保证每天有两口小酒喝。
秋风起，吹黄了墙上的毛草。老人像往日一样呆在自己的布棚下，远远看见一群人围站在那里，似乎在看什么东西。"这谁家的父母，忒狠心了……"一位迎面走来的老婆婆摇着头说到。一打听才知道，那里睡着一个不知道谁丢弃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幸亏命大啊，这么重的露水……"老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由于客人在等，他不得不继续手里的工作。老人依旧忙着手里的活，但总是不时抬头看看远处的人群。当秋风送走最后一抹余晖，远方的人群也已散尽。偶尔有几个过路的行人驻足，继而又转身离开。
老人收拾好自己的家什正准备回家，却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哭声揪痛了老人的心，老人放下了肩上的鞋箱向孩子走去。孩子的脸被萧瑟的秋风吹的通红，看见老人，孩子停止了哭闹，送来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这笑如同春日里和煦的阳光，微暖了老人的心。老人抱起孩子，眼角却泛出几滴清泪。
多了个孩子，点亮了老人的生活。老人一生无儿无女，这孩子如同上天赐给他的礼物。老人给孩子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向善"。老人重修了自己的布棚，上面又多了几层帆布，老人从自己的棉被里抽出些棉花垫在孩子身下。每天，老人工做时总是把孩子放在身旁，家里实在没人照看孩子，这孩子也是他的希望。修鞋的客人也似乎挺喜爱这孩子，总是多给老人一元或两元。看到慢慢长大的孩子，老人心中升起了太阳。
向善慢慢长大，总喜欢在老人的小棚下乱跑。"呦，老李头，你孙子真机灵啊！"听到人们的称赞，老人的脸上总是泛着笑容。但老人越来越老了，深深凹进去的眼睛总有些污浊，眼疾重了，眼睛不好用了，找错钱的情况经常发生。
晚上，孩子喜欢眨着晶亮的眼睛依偎在老人身旁。那是老人最喜欢也是最高兴的时光，老人总有讲不完的故事，孩子也爱听。小向善看着爷爷深陷的眼睛，天真的问："爷爷，你的眼睛怎么了？"爷爷若有思索，缓缓地说道："每个人的眼睛呢，都是心灵的窗户，现在天上的神仙说啊，爷爷的阳光快用完了，所以他们要把窗户关上了。""那就让我来做爷爷的眼睛吧！"老人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抱紧孩子，微黄的灯光下，任老泪肆意流淌。
第二天，小向善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小铁盒，在小棚边的空地上将盒盖打开。老人问："孩子，你在那里干啥？"向善眨着眼："爷爷，我在给你装一些阳光进去，这样你以后就有阳光用了。"春日下，阳光透过铁盒反射到城墙拐角的小棚上，更反射到了老人的心里。
而这一幕刚好被以为顾客看到，并打电话告诉了当地的记者，希望大家能够帮助爷俩。接下来，铺天盖地的采访打破了往日里无人问津的小棚。人们纷纷送来送来衣服、食物……
"李大爷，您的小孙子该上小学了吧？"记者的一句话猛的刺痛了老人的心。是啊，孩子长大了，正是上学的年龄，可依靠自己的条件，拿什么供孩子去上学？孩子的未来又怎么办？
老人现在每天回来的更晚了，向善不知道爷爷去了哪里，他只知道老人的酒瓶空了好长时间了，爷爷的衣服上总是能够看到一些黑黑的东西，还有就是爷爷每天待会来的钱比以前更多了。"爷爷，你去干啥了啊？""我去给你多赚点钱，等够了，就可以送你去新家了，以后的路啊，就靠你自己去走了。"向善听不懂爷爷的话，向善问："爷爷，新家？新家在哪里啊?我的新家好吗？""好，好的很呐！""那我要和爷爷一起去新家。""我……"老人却哽咽了。
向善被城里的孤儿院接走了。走的那天，老人特意给孩子买了一大包新衣服，还有孩子从未吃过的好东西。但孩子却哭了，那哭声冲破了布棚，击垮了城墙，更深深刺痛了老人的心。老人却没哭，还无情的推开了怀中的孩子。孩子被拉着上了车，一起上车的还有同行记者的闪光灯。车子越走越远，老人的心被渐渐模糊的车子扯的生疼。
向善走了，老人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亮。不知什么时候。小棚下，那单薄的身影消失了。老人走了，人们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棚下的物件除了小铁盒，什么都没带走。
后记：人们不知道，那老人是曾是位军人，因救一位老乡失去了生育能力；人们不知道，老人宁愿自己苦点累点也不愿意给国家增加一点负担；人们不知道，今天还会有人记得他，讲述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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