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又一层漆黑的油墨涂上夜空时,月亮轻轻地走来了,霎时,给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银光。
校舍的窗子正对着西方的一角天空。有时,月光会静静地光临冰冷的防盗栏杆,当用手去接时,手心便会跃动着一片银白。我闭上双眼,心中刹那间泛起一角月的光辉。
夜幕中的月亮与多年前的清月何尝不是年年望相似的熟悉。只是那时没有冰冷的窗沿与嬉笑的室友,只有一把竹躺椅,一张小板凳,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
我当时虽然年幼,但也不会提"上天摘月亮"这种滑稽的要求。我这个比同龄人稳重许多的小女孩坐在月亮下,听爷爷讲一个个稀奇的故事。从天宁寺到旧校区,从牛郎牵黄牛吃草到猴子娶媳妇……不知不觉的,我就感到了困倦,在乳白色的月光下打盹,最终靠着躺椅扶手打起呼来。
爷爷曾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个不同的月亮,从那个月亮上,可以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东西。我当时深信不疑,紧盯着月亮看了半个钟头,直到脖子几近断掉,月亮还只是微微笑着回望我。漆黑的天幕静得毫无响动,只有几只夜蝙蝠掠过月边。没有从月亮上看到白雪公主、贝儿公主和爱丽丝的小女孩悻悻地低下了头:"这个肯定不是我的月亮。"
这时候,爷爷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渗进银白的月光中,被风吹散,温和地融到七月的夜风里,飘啊,飘啊……
我终究没有找到属于我的月亮。住校的生活让我变得忙碌而枯燥,每每抬头望月,既看不见童话中的公主,也看不见梦绕魂牵的作家,更见不到声声入梦的歌手。与爷爷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终归是淡忘了伴我长大的故事与传说,也遗忘了那片月的光芒。
突然间,一阵冷风吹过,防盗栏杆前的我再次打了个寒噤,手中仍是那片月光,闪闪烁烁的,似乎想从我的手掌中流失。不知怎的,我再一次向天幕望去,那轮月仍然在静静地看着我,一成不变。
只是它像一面镜子,渐渐映出了一个老人的身影,就像我心里一直都有的那缕温和、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