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陈先生新派作品的推广,朵云轩拍卖行和海内外藏界给予了积极配合。香港的一批藏家大量收藏谢稚柳、陈佩秋的作品,并于1998年支持他们夫妇由香港艺术馆举办大型画展,出版《谢稚柳、陈佩秋的艺术》两本画册。
我们得到陈老师同意与香港艺术馆的授权,在2000年出版了这两本画册,同时在庆祝朵云轩100周年的活动中,举办了"陈佩秋书画展"。最近,我和李年才兄回忆,这大概是陈老师在上海的第一个书画展。
在画院工作收入是不高的。20世纪60年代朵云轩就把陈佩秋的画挂在店堂展卖,她的一幅六平尺的《蜀葵野鸭》被日本客户买去,售价80元。这几乎相当于当时一幅齐白石的价格了。画卖得好不只是钱的收入,它表明社会对画家的价值认可。
2018年春节,我去看望陈老师,当时她大病初愈,听我说那年是香港集古斋成立60周年,她二话不说,当场裁纸、折纸,为集古斋大幅题词以表祝贺和纪念,还盖了五方印章。也就是这次,我进一步懂得了什么是大家。题好词,陈老师说,"1979年,我和谢先生联合在香港xxx旗下的集古斋办画展,也是通过朵云轩组织的。130余幅书画是我们50年代以来的积累,朵云轩付给我们13000元稿费,朵云轩卖给集古斋5万多,你们这么多人上班,总要赚点的,香港展览卖了30多万元。"每张只卖100元,让我听起来心酸,陈老师还说感谢朵云轩、集古斋。记得我出门把这段文字记下来,发给定伟兄(陈佩秋之子),说你妈妈身体不错,记忆力太好了!在记这一段史实时,我在想,我们老一辈的画家太不容易了,100元一张卖出去,受益的是他人啊!
这20多年,我们那批拍卖行的老员工都与陈老师保持密切的联系。我离开朵云轩以后,很多事情仰仗她老人家的支持,如筹备召开世界华人收藏家大会时,陈老师应聘担任顾问鼎力相助,有请必到。
我最后一次去看她是去年8月14日下午,那天我陪洛杉矶的几位贵客去拜访陈老师,包括于右任的儿子于中令、洛杉矶长青书局创始人刘冰等。谢稚柳先生曾任于右任秘书6年之久,小于右任一辈(小36岁),所以于中令拜会陈佩秋是于谢两家同辈的一次重要会面。谢老和陈老师在洛杉矶时,喜欢去长青书局看书,与刘冰先生也熟识。陈老师那天特别高兴,与远道而来的客人亲切交谈,拍照留念。于中令向陈老师赠送了"造化为师"的题词,陈老师也为于中令、刘冰带来的《于右任草书千字文》题了词,并且一直将客人送到门口。
因为疫情,今年春节未能去给陈老师拜年。这是多年来唯一的一次缺席,心有遗憾。但想到去年8月见到的陈老师精神那么好,总以为机会很多,不想高山流水,忽断琴弦,我们再也见不到敬爱的陈老师了!
陈老师过世以后,人们对她的尊称有泰斗、大师、宗师等等,而我还是喜欢称她为"一代大家"。古人认为,博采众长,自成一家,"家"是了不起的人啊!我们熟知的"唐宋八大家""宋四家""元四家"等等,几百年才出几个人,足见分量之重。陈老师人品、艺术、侠气和影响力兼备,堪称一代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