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将近北京的秋天唯美句子,香山红叶即将迎来最佳观赏期,也为金秋北京的美丽写下最好的注脚。
秋天是最美的季节,北京的秋天更是如此。百余年来,居京和旅京的文人们,对春华秋实的北京有大量的溢美之词,留在他们的文章中,给我们北京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有益于增加我们的文化自信。
秋天是实在的,看得见,摸得着,不是故意塑造出来的,而是生活的现实,那些意境、吃食、玩乐历历在目。当我们读到这些妙笔生辉的作品时,会更加赞美和欣赏秋天,赞美和感谢文人们的写作。
香山红叶(资料图) 摄影北京的秋天唯美句子:新华社 李欣
在赞美北京秋天的作者群中,首屈一指的当属老舍。老舍生在北京,长在北京,所以他认为:"八月未完,九月将到,论天气,这是北京最好的时候。风不多,也不大而且暖中透凉,使人觉得爽快。"他还认为"秋天一定要住北平。天堂是什么样子,我不晓得,但是从我的生活经验去判断,北平之秋便是天堂。"
将北京的秋天誉为天堂,是老舍在1945年时写的,离今天已七十多年,回味起来,北京的秋天还真是天堂。他在《四世同堂》中,也强调过"天堂说":"北平之秋就是人间的天堂,也许比天堂更繁荣一点呢!"老舍在创作《四世同堂》时,正在抗战大后方四川,自然会想念北平,对北平秋天之爱就不知不觉地流露了出来,而且思念和期盼着"在太平年月,给人们带来繁露晨霜与桂香明月"的秋天的北京。
郁达夫是个讲情感的人,他也喜欢北京的秋天,他曾回忆道:"不逢北国之秋,已将近十余年了。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他时而想起在北京生活的日子:"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里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蓝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他不只回想这些,甚至对北京的槐树,他亦认为"也是一种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像花而又不是花的一种落蕊,早晨起来,会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极柔软的感觉。"他还想到了"秋蝉的衰弱的残声"和"下得有味,下得更像样"的秋雨。
学者钟敬文是民俗专家,他对北京的秋情有独钟:"到了秋天,尤其是深秋,许多树木的叶子变色了,柿红的、朱红的、金黄的、古铜色的、赭色的,还有那半黄半绿或半黄半赤……五颜六色,把山野打扮得像个盛装的姑娘。加以这时节天色是澄明的,气候是清爽的。"
陶然亭如今是京城的知名园林,但在几十年前则是荒野一片。作家邓云乡在其《增补燕京乡土记》中,对秋日的陶然亭有所描述:"当年陶然亭的景物最宜于秋天。一过窑台,小路两旁都是密密层层的芦苇……只有秋天,凉风送爽,芦花摇曳,穿行在这芦苇丛中,极为寥廓萧疏,照过去的说法,便有无限的江湖之思了。"
邓云乡是研究北京风土人情、民俗历史的专家,著作之丰为后人所望尘莫及。他在记述潭柘寺秋天时引用了一段文字:"行时深秋,由翠微山麓,乘笋将而南,过石景山,逾浑河,及马鞍山麓,夕阳在树,柿叶殷红,山容横紫,如置身画中……"虽为引用,也是对北京秋天的一种赞美。邓云乡在北京生活了多年,他年轻时喜欢在北海太液池中划船,"太液秋风"留给了他深刻印象,他觉得"由春到夏,由夏到秋,都是北海划船的好季节",尤其在划船时"把小船放在黑黝黝的水中央,不用划,任其漂荡,望着夏空繁星与琼华岛之明灭灯火交相辉映,蛙声、语声、水香、荷香、衣衫鬓影香,那真是‘仲夏夜之梦’境了"。虽然讲的是夏天,但与之相连的秋色、景色、氛围也是不错的啊!
王世襄是北京有名的学者和"玩主儿",他对北京秋天的点赞是具体的、实在的,自然少不了对"秋虫"——蟋蟀(蛐蛐)的赞美。他觉得:"蛐蛐这小虫真可以拿它当人看待。天下地上,人和蛐蛐,都是众生,喜怒哀乐,妒恨悲伤,七情六欲,无一不有",于是他在《京华忆往》中,在赞美秋天时对蛐蛐的爱恋一一表现出来。他说:"只要稍稍透露出一丝秋意——野草抽出将要结子的穗子,庭树飘下尚未全黄的落叶,都会使人想起一别经年的蛐蛐来。"
北京的秋天如此美好,除上述著名人物回忆外,周作人、梁实秋、张恨水、林海音等,也在他们的作品中加以赞美。学者杨澄在《旧京月色》及《北京老城圈儿》中,也流露出对北京秋天的印象。他称:"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京城天高云淡,西山的红叶如晚霞红了半边天,无风无雨,不冷不热,衣着随心,俏丽示人,真是北京最舒心、最如意的季节。"而且他还感觉到"天高云淡,风爽气清,登高眺,最能领略古长城蜿蜒于崇山峻岭的百态雄姿。"
北京的秋天,不似宋人欧阳修《秋声赋》那样:"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澎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而是一天天由夏变秋的,而且几乎没有"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肃杀气氛,它是温和的、光明的,这正是文人吟咏北京秋天的缘故吧!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在北京城里大多数人体会不到农村丰收的喜悦,但他们可以在街头巷尾体会到秋果的多彩艳丽。邓云乡云:"秋果上市,报道燕山秋色的先声,首先轻轻抹上一笔,接着胡同口上,也有卖花红枣的车子了,那半红半绿、红绿斑斓的枣儿,也是秋天染红的。"秋天的北京是水果种类最丰富的季节,而且自古如此。《春明采风志》中,对北京果子摊有所记述:"中秋临近,街市遍设果摊:雅尔梨、沙果梨、白梨、水梨、苹果、林檎、沙果、槟子、海棠、欧李、青柿、鲜枣、晚桃、桃奴。又有带枝毛豆、果藕、红黄鸡冠花、西瓜……"甚是丰富,而且像欧李、林檎等,今天人所知不多。老北京的中秋节和果摊是很让人记忆回味,一些居住在台湾的"北京人"更是回味不已。台湾作家小民女士在《故都乡情》中,回忆起旧日街上的果摊时饱含感情:"距八月节还有半个来月,北平街头摊子一天比一天多,除了月饼摊,还有‘熏得’整条街喷香的水果摊。""‘熏得’整条街香喷喷的",将老北京中秋节前的街头气氛都烘托出来了。
像老舍所形容的"果子全熟了,街上的大小摊子上都展览着由各地远来的各色果品,五光十色,打扮着北京的初秋"的情景,吸引了很多向往北京的人。历史上,北京有南北两个果子市,他们以批发为主,前门外的果子市主要经营"细果",以外省精品水果为主,批发的对象是专供达官贵人和富户的"果局子";德胜门内的果子市服务的对象是推车挑担的小贩,而且以质次价低的瓜果梨桃为主,至于南方的橘子、菠萝(凤梨)、荔枝、香蕉、冬天的西瓜等,他们不会去经营的。
果子摊曾引起不少人的思乡之情,在《故都风物》中,旅居台湾而又回不了故乡的陈鸿年老先生,思念起老北京的秋日:"大概每年,一进八月,过节的味儿,便很重了,像样儿的大街,沿街都是果子摊,一家挨一家的。""北平市上,八月节的果摊,无论什么果子,一律论‘堆’。""前门大街的果摊,到了初十以后,能从五牌楼,绵延蜿蜒,到达天桥的桥头儿。前门是这样,您再看东单、西单、西四各大街,到处是果摊,北平市上一个八月节,等于水果节,也是水果最全的时候。"如此景象怎能不让他们思念呢?今天的北京,秋天的水果种类、品种与那时有天壤之别,然而再也没有那时的韵味了。
金秋时节的中秋节,除水果摊之外,人们最关注的是月饼了。月饼这个话题很多,许多内容已众所周知,无须多叙,不过有两个内容大家知道的不多。一是当年曾有"月饼会"。月饼会与蜜供会一样都是"零存整取",即每月交一点"会费",凑足之后在八月节时饽饽糕点铺会把祭祀、食用的大小月饼送来。对小门小户人家而言,这种方式是不错的。再是"团圆饼"。据老人回忆,当年"北平月饼只有‘自来红’、‘自来白’,有茶杯口儿的大小,有个烧饼厚,做得实在不高明,比任何省的月饼均相形见绌。倒是中秋之夕,圆月的供桌儿上,有个团圆饼,值得一傲。"
团圆饼是家庭自制的月饼,据《故都风物》介绍,团圆饼"它的大小,也就是普通人家蒸笼大小,可是它分多少层;做团圆饼的材料有:玫瑰、木樨、红糖、白糖、青丝、红丝、桃仁、杏仁、葡萄干、桂圆肉、瓜子仁等十来样,并是用面做有五六层厚,在每一层上,撒上许多果料,然后一锅只蒸此一个,表面上,花花绿绿非常好看。"按当时的民俗,过了中秋之夜,第二天吃时,家里有多少口人,每人都要分得一块,表示团圆。如今,大概没人再去做团圆饼了。在老北京,中秋节前一些人家要买带枝的毛豆。这种毛豆是专供在月宫里终年"捣碓"的兔儿爷的特别供品。兔儿爷是中秋节的主角,而且除北京外,其他地方大概是没有的。
兔儿爷当属"神仙"行列,至少是嫦娥的宠物,今天它只是工艺品和小孩的玩具,但在昔日,它是很神气很威风的。清人徐珂的《清稗类钞》对此有介绍:"中秋日,京师以泥塑兔神,兔面人身,面贴金泥,身施彩绘,巨者高三四尺,值近万钱。贵家巨室多购归,以香花饼果供养之……"兔儿爷的出现,使萧穆、神秘的"拜月"有了童话色彩,这亦是北京秋天的重要篇章。中秋节由来已久,在明代的《帝京景物略》中,就有了"妇归宁,是日必返夫家,曰团圆节也",但没有提到兔儿爷,显然这位"神仙"是清代才出现的。
北京的秋天最美,也最短。当人们没有醒过闷儿来的时候,一夜风起,黄叶飘零,紧跟着跨进了萧索的初冬。所以老北京是很珍视秋天的,他们过完中秋后立刻想到了重阳节,想到了香山漫山遍野的红叶。"每届九月九日,则都人士提壶携榼,出郭登高。南则在天宁寺、陶然亭、龙爪槐等处,北则蓟门烟树、清净化城等处,远则西山八刹等处,赋诗饮酒,烤肉分糕,洵一时快事也。"上述所载来自《燕京岁时记》,再次印证了北京秋天之美和文化色彩的丰富。百十年前的"土城关上去登高,载酒吟诗兴致豪;遥望蓟门烟树外,几人惆怅尚题糕"和"天宁寺里好楼台,每到深秋菊又开;赢得倾城车马动,看花齐带玉人来"的景况一去不复返了。但人们对秋天的向往和记忆则永远不会消逝。
老北京的秋天,有好吃的水果、大螃蟹、爆羊肉、烤羊肉、涮羊肉,还有富有人情味的团圆饼。当然,秋天还有赏菊的习俗,"秋菊有佳色"。赏菊当年确实是很风雅的事。汪曾祺曾云:"中国人长于艺菊,不知始于何年,全国有几个城市的菊花都负盛名,如扬州、镇江、合肥,黄河以北,当以北京为最。"邓云乡也云:"北京人旧时一到秋天把看菊花和种菊花当作一样大事,不论穷富,都要看看菊花。有钱的人家,持螯对菊,喝菊花酒,扎菊花山子,吃菊花锅子,举行赛菊大会。小户人家,小院中摆上几盆菊花,朝夕欣赏。再贫苦的人家,住在大杂院中,门前一只破瓦盆,种一株黄菊,也可以朝夕相对,楚楚宜人。"
北海公园曾举办"菊颂盛世"菊花展 摄影:程功 北晚新视觉供图
秋日,"都门菊花,种类颇多,满街高呼,助人秋兴"。而且在近代还出现了以种菊为著的"菊花刘"。菊花刘名为刘文嘉。他是文化人士,种菊仅为欣赏,最多时种一千七百多盆,一千多种。他家有花圃,称"洁园",地址就在新街口。如今的徐悲鸿纪念馆,就是"菊花刘"故居和花圃所在地。京城另一种菊高手是京西蓝靛厂的"扦子刘"。"扦子刘"是用插扦法种菊的高手,"高手变化无穷,使名菊品种越来越多"。两位姓刘的高手,使雅俗共赏的菊花达到了登峰造极的艺术高度,并沿袭到今天,各大公园秋天的菊展更是更上了一层楼。
除菊花外,北京秋天的红叶更是引人注目,是北京的另一景色。西山红叶吟咏和记述的人和诗篇已妇孺皆知。但北京的红叶,不是枫叶,而是黄栌叶。而邓云乡有独到的见解,他认为"西山看红叶,则大多是柿子树的叶子"。"柿叶经霜,最艳丽时,是深玫瑰红,真是娇艳极了。"柿子树"红叶经霜之后,那极为艳丽的深色玫瑰红,因叶面有光,在秋阳照耀下,漫山遍野,闪闪发光,其烂漫是任何春光都无法比拟的","当年在北京,深秋到西山八大处、香山樱桃沟一带去游山看红叶,是最及时的赏心乐事。"而看柿叶,昌平地区则是上佳之处了。
西山红叶无论是黄栌叶,还是柿子叶,都是火红的,都是北京秋天的象征,都是红红火火幸福日子的写照。
民以食为天,北京秋天的饮食体现得更加充分。北京的食俗是多民族的,蒙古、满族都曾占有一席之地。老北京人在吃的方面有许多说法,讲究什么节气吃什么,谓之"应时当令"。正如台湾美食家唐鲁孙(珍妃、瑾妃之堂侄孙)曾云:"北平人因为悠闲惯了,什么吃食都讲究应时当令,不时不食,这到合了孔夫子的古训了。""应时当令"最主要的是不去食"反季节"的东西:冬天不会去吃西瓜,夏天不会去吃果子干。
秋天是"食文化"最丰富的时节,京城的"爆烤涮"在立秋后正式登场,正如夏仁虎在《旧京秋词》所云:"旧都人立秋日食羊,名曰添膘,馆肆应时之品,曰爆、烤、涮"。民俗家金受申也云:在立秋之前老北京也少有卖"爆烤涮"的。以烤肉为例,唐鲁孙说,在老北京:"爆烤涮的烤肉,不交立秋,甭说以卖烤肉出名的烤肉宛、烤肉季、烤肉陈,他们三家不会提前应市,就连一般牛羊肉馆,以及推车子下街的,也没有一个敢抢先。"涮羊肉也讲节气,唐鲁孙说:"虽然一交立秋,像东来顺、西来顺、同和轩、两益轩也都开始以爆烤涮应市,可是老北平总有个不时不食的习性,不到冬意渐浓,瑞雪催寒,是不会扇个锅子吃涮羊肉的。"而且立秋后"到了爆烤涮一上市,有些人总要抢先去吃上一顿,解解馋,又好在人前夸耀一番"。
金受申在《口福老北京》中,也多次提到不时不食:"秋天可吃的很多。北京秋天向来以烤肉、螃蟹为入秋美食,以后火锅便次第上来,连接了冬天。"从老北京秋天的饮食看,在几十年前人们的习惯相差很大。现今,一年四季都有"爆烤涮"在卖,老的食客总觉得口味与当年不大一样,除食材佐料不精外,恐怕与不应时当令和不时不食有关。
秋天是老北京吃螃蟹的季节,几十年前北京人不识"大闸蟹",因地理、交通等原因,也没有"大闸蟹"应市。那个年代,京城食客们只认胜芳螃蟹,胜芳在天津附近,所产螃蟹最佳。与今天的大闸蟹有许多冒牌货一样,当年其他地方的螃蟹也以胜芳为名了。老北京买卖螃蟹也讲规矩:"螃蟹到京以后,首先由‘正阳楼’和其他大庄馆挑选第一路的‘帽儿货’,其次才分到西河沿,东单牌楼,东、西四牌楼的鱼床子,乃至下街叫卖,就是极小极瘦的‘末路货’了"。大多数人是吃不到胜芳螃蟹的,他们只能吃京城四郊产的,个儿头和味道有所不同,但也是螃蟹啊!
梁实秋在晚年所著《雅舍谈吃》中回忆起当年在北京食蟹的旧事:"记得小时候在北平,每逢到了这个季节,家里总要大吃几顿,每人两只,一尖一团"而且还要饮花雕酒,"有蟹无酒,那是大杀风景的事"。他也证实了"正阳楼"有先挑最大最肥螃蟹的典故。正阳楼在前门外肉市,是山东人孙学仁创办的大饭庄,经营鲁菜,但清蒸大螃蟹和涮羊肉最为出名。他家的螃蟹是按个儿卖,每年一到秋季,人们纷纷来此吃蟹,甚至于是身份的象征。京城涮羊肉多为清真馆所为,但正阳楼则是例外,正阳楼的羊肉肉质最佳,尤其肉片切得好。据史料称:"肉市之正阳楼,以善切羊肉名。片薄如纸,无一不完整"而且"切肉者为专门之技,传自山西人,其刀法快而薄,片云整"。1942年正阳楼倒闭,他家的蒸大螃蟹和切的"片薄如纸"的羊肉片成为永久的绝唱。
一年一秋。古人有"一年之计在于春"之说,而在北京则是"一年之计在于秋"。秋天给人们带来收成,带来美色,自然也带来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