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年春节正月初四,因携妻子过如城拜谒一家中长辈,得访水绘园。
水绘园坐落于如城东北隅众水汇聚之处,一应亭台轩榭皆临水而建,并就其旁聚土成丘,广植垂柳翠竹。于春暖丽和之日游之,则波平如镜,身随影动,如在画中。故以水绘名之。
水绘园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原为邑人冒一贯私业。建之初虽有胜景,却非名园。后至明末冒氏后人冒襄携爱姬董小宛栖隐于此,一时才子佳人、文人墨客,咸集此园,终日吟游赏玩,高卧清谈。是以旧时栏楯,遂为名胜。
逋进园门,循石桥过横塘不远处,便见一清癯老人雕像立于路侧,老人手持经卷,作行吟状,意态闲适,便是所谓明末四才子之一的冒辟疆了。(在民间,四才子之中声名最著者为冒辟疆、侯方域二人,而此二人得享盛名实是得董小宛、李香君二女之赐。)冒公子影秀东南,"人如好女",素以风流自许。此君最大的成就不在文学上,而在于"把妹",一生得陈圆圆、董小宛两位佳人倾心,真是羡煞旁人!(我以为冒辟疆在文学上的最高成就当属影梅庵忆语,它记载了生活艺术家董小宛短暂而浪漫的一生。)
别冒公子雕像折南,出壹默斋,穿过一带墙楼回廊,见鸳鸯湖。鸳鸯湖是水绘园的水道枢纽,在其左近疏疏落落地点缀有枕烟亭、波烟玉、小三吾、悬霤峰俱处佳境。(水绘园的亭台多以烟名之,大约是道其月夜幽赏,水汽蒸腾,云烟缭绕,似幻亦真之状。)悬霤峰为园内最高处,临其上,鸳鸯湖一带竹林叠翠,碧水如画,尽收眼底。自悬霤峰东边穿水而出,有悬霤山房。"霤"乃水流滴下之意,山峰通体由假山石垒砌而成,中空。若逢"山"中夜雨,置身山房,能得"听雨"之趣,可谓清福。与悬霤峰隔水相望的是波烟玉亭。波烟玉出自唐李贺"月漉漉,波烟玉"一句。此亭临水而筑,为才子佳人秋夜赏月之所。遥想三五之夜,水光接天,月色如玉;更有美人斜倚,"体白如玉",冒公子可以无憾矣!波烟玉往北,越竹林,沿古城墙西行,可至碧落庐。碧落庐地处水绘园西北,偏居一隅。庐前菜畦篱落边,迎春花已吐蕊。
水绘园的整体园林格局小巧、紧凑。(所谓"峰"、"湖"都只是具体而微者)但因善"藏",并不显逼仄。只是如今以古城墙为界,多了游乐园与动物园。书卷气之外,杂以嬉笑喧闹;女儿香之侧,拘以囚鸟困兽。不免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