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一对爷孙肩比着肩静坐在阳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嘴一张一合,向他的孙女诉说着他年少的故事。
这段故事,要从我的曾祖父说起,曾祖父原是南通人,他九岁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他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为了生活,这个少年只身来到了上海,因为他来自南通,身边的人都亲切地叫他"小江北"。至于我的姓氏来源,那是因为我的曾祖母姓姚。他在上海向当地的泥水匠学习了技艺,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后来这个孤身一人的青年,在上海有了一个安稳的家,他有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就是我的爷爷,排行老二。
我的爷爷出生于1950年,成长到了一定的年龄,他也同其他的孩子一样上小学,听爷爷说,小学的地址就在现在的'东方体育中心的一棵银杏树旁,这棵树至今依旧存活。那是爷爷所就读的小学只有4间教室,几个年级的学生只得轮流使用。不上课的时间他们有时会被安排去为学校养的几只羊割羊草,有时老师会安排同学分组学习。
爷爷从小热爱学习,对于知识的渴望驱使他刻苦读书而且他人很聪明,记忆力很好,遗憾的是这样的优点遗传到我爸这就停止了。这个勤奋的少年一路顺利地读到了初三,当他正兴致勃勃地准备考高中时,突如其来的^v^将这个少年的梦想击得支离破碎。但是他并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他选择了向自己的父亲学习水泥匠的技术,偶尔跟着父亲给人砌墙。
那段时间,物资非常稀少,买粮食要粮票,买一只饼要饼票,卖肉要肉票,穿衣服要布票,买什么都需要票,甚至于洗衣服用的肥皂一个人一个月也只有半块。由于生活的需要,爷爷参加了生产队的重体力劳动,每天用两个木桶,每个木桶装满100斤左右的水,为蔬菜浇水,每小时可以得到11厘。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还有比分更小的的货币单位。因此,不管每年何其努力的干活,到头来也分不到多少钱,当时的农民也只能在贫穷中挣扎。
在1969年到1970年间,农村成立了五匠小组,五匠分别为水泥匠、木匠、裁缝、竹匠和厨师。从爷爷的口中我了解到那时候爷爷的泥工手艺精湛,因此有些人会专门找到爷爷为他们造房子,说起自己的手艺,爷爷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神色。而为人家干一天的活,便可以得到2。6元,那时生活总算是好过了一些,爷爷说到这里时,轻轻地叹了口气。
爷爷为别人造了这么久的房子,终于想起还要为自己建造一个家。1975年,爷爷开始着手自己造房子,那时候什么建筑材料都买不到,元钉、玻璃都是稀罕物,爷爷靠着各种关系去买砖瓦,为了省钱,爷爷用水泥厂的土水泥和碎石料、黑沙搅拌后浇筑在已经铺了一层尼龙纸的地上,制成了地砖。一天一天的成果积累下来,终于在这年的10月份,1间32平方米的平房建造完成,大大改善了当时的住房条件。
1977年,我的父亲出生了,爷爷沉浸在成为父亲的喜悦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工作忙时,更是顾不及我父亲的生活起居和学习。
接下来说说我的父亲,父亲小时候调皮,对于踢毽子,摸螃蟹,打弹珠,爬树等游戏可谓是样样精通,在课间休息有时甚至会混入女生堆里跳橡皮筋。父亲对学习并不怎么上心,每逢考试的那一天,父亲便在天刚刚亮时起床,翻开那些他从来没有翻开过的教科书,把所有的知识点一股脑儿地装进自己地脑子里。就这样,他凭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一路读到了初中毕业后,这样的顺利就没再继续了。对于父亲来说,当时唯一的遗憾就是当时没有人告诉过他学习究竟是何其重要的东西。到现在父亲还在懊悔当时为什么不好好努力。
步入中年的爷爷泥工的手艺更是愈发精湛了,前后参与了上海多项工程的建设工作,比如张江微电子港,金桥、三林等地街坊以及世博园区的西班牙馆的建设工程。
正如《诗经》中写到的那句"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一般,这个拼搏了一生的老人在安顿好了自己的生活后终于有时间思考自己最初的梦想,买了各种参考书,甚至翻出了那些许久不用的旧字典开始学习,手边的白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有时在吃饭时,他还会揪出一个生僻字来考我,看着我迷惑的神情,却不告诉我答案,只教我自己去查。
最后,特别想分享狄更斯《双城记》中的一句话:"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希望的春天,这是绝望的冬天;这个时代我们无所不有,这个时代一无所有;这个时代有人在直升天堂,这个时代有人在直下地狱。"就是这样的一个时代成就了如今这个坚毅、平凡而又不平凡的老人。然而在如今这个物资丰盈的时代,教育和生活不再成为人们的烦恼,所以我很难想象当时的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而我知道的只是把握当下,在这个最好的时代成就最好的自己,不给自己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