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整本书,心情是沉重的,日子过得安逸而幸福,但感觉没有因此而迟钝,感情没有因此而冷漠。书中的一字一句,触动我敏感的心弦,流泻下一时的感受。
一位人道的法学家曾说过:"酷刑之于人,最甚者莫过于绞杀。"可还有一种刑罚,比这更残酷。它就是美国的蓄奴制,万恶的根源。在这种残酷的制度下,奴隶犹如一件商品,可以由奴隶主自由买卖、租借、抵押、拍卖、零售、批发,任凭那些生而高贵的白人买主选购。
奴隶一生颠沛流离,要被转手多次。如果运气好,遇到心慈手软的主顾,还能勉强过活;如果运气不好,遇到暴戾成性的魔鬼,就意味着离死神越来越近。落到了像赛门这样专横跋扈的主子手里,健壮的小伙子能干个六七年,体质差的干上两三年就累死了。可即使走运,遇到谢尔比和克莱尔这样难得的善人,也难逃厄运。因为主人一旦资不抵债,陷入窘境,发生财务危机或不幸身亡,身边的黑奴就会被卖掉,用来救急和捞钱。
奴隶是一个毫无保障的群体,当奴隶的没有一个好结局。他们一辈子在主人手下做牛做马,直到精神、肉体和灵魂被榨干。他们没有选举权,没有出庭作证的权利,没有受教育的权利,没有尊严,没有自由,他们的婚姻不受法律保护。一生到头,他们只能得到一条破裤子,一双烂鞋和仅仅能维持体力继续干活的口粮。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有的奴隶不堪忍受屈辱逃跑,对于给奴隶吃一口饭,留住一晚的好心人都会被治罪——包庇罪。
这个万劫不复的制度早该灭亡。在这个造满罪孽的黑暗制度下,奴隶贩子黑利可以自己住旅馆,把买来的奴隶"妥帖地安顿"到监狱里,黑利可以自己住在头等舱,把黑奴与其它货物一道"安放"在底层甲板上,赛门手下的监工对于疲劳到极点的昏倒在地的女人,可以从袖口上抽出别针,对准她的头直插进肉里,卑鄙无耻、野蛮到极点的人可以以打人为职业,建立合法的鞭笞站,玛丽可以把顶撞她的奴仆罗沙送到鞭笞站鞭打五十下,而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奴隶主们可以使用老练而文明的作恶本领,在奴隶货栈把奴隶们打扮得健康结实、光鲜体面,以期卖个好价钱,赛门可以一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住着豪华别墅,却让奴隶们住在暗无天日的茅舍里,赛门可以在购买奴隶时,扳开他们的嘴检查牙齿状况,让他们走几步看看关节是不是灵活,赛门可以不顾埃米琳的母亲苦苦哀求,可以不做这笔赔钱的捆绑买卖,而只买下年轻貌美的十五岁的埃米琳发泄兽欲,让母女分离,身穿黑色法衣、道貌岸然的牧师可以公然布道"非洲人天生是奴仆,低人一等,这是天意,不容置疑""非洲这个种族将永世为奴,永世为一个附庸的民族。"……
在这个人吃人的制度下,许多奴隶变得越来越麻木不仁,机械愚笨、冷漠无情,他们越来越像野兽,灵魂空虚,只剩下了动物本能,之间的相处也异常残忍,难怪可怜的凯茜在孩子出生两个星期之后,亲手用鸦片杀死了孩子,难怪伊利莎和乔治夫妇在逃离魔掌后,一无所有的他们欣喜若狂,难怪汤姆一心求死,"我渴望回家,天国比肯塔基可要好多了。"是的,做奴隶比死更可怕,汤姆不惧生死,可惧怕每一天生不如死的生活,是的,母亲们只能先扼死自己的孩子,而后自杀,以逃避比死亡更可怕的灾难。这万恶的奴隶制度。这种制度的最令人恐惧之处在于对感情和亲情的践踏——使人家妻离子散,骨肉分离。
书中,克莱尔对这种制度有这样两段精粹的论述:"在奴隶制问题上,只可能有一种观点。庄园主靠它发财,传教士靠它取悦庄园主,政客们则将它当作统治手段——他们都竭尽歪曲语言和伦理道德,其巧妙的手段令世人惊奇。他们可以强迫自然、《圣经》、以及一切在你预料之中或想象之外的东西为他们服务。然而,到头来,他们自己或世人一点都不相信这一套。总之,这是魔鬼的伎俩,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一切对奴隶制弊端的谈论,全都没有任何意义!奴隶制本身就是万恶之源!至于这个国家为什么没有在奴隶制的重负下毁灭,这是因为这个制度的实施过程,比制度本身好得多。因为顾及廉耻,我们有恻隐之心,更因为我们都是父母生养而非禽兽,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不愿意,或不敢行使我们野蛮的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力。那些最狠毒、最残暴的奴隶主也没有行使更多的超出法律的权限。"
是谁造就了凶狠的奴隶主,是这种野蛮的法律制度,是谁成就了黑奴贩子,是拥护这个制度的有文化、有教养的人们,是他们形成了一种社会习气,使人们对这种行业有了需求,是谁造就了痛不欲生的奴隶,是利益驱动,是整个社会的上层阶级联手统治、作恶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