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断延伸的道路上,身后一切成为过去。但对于这些过去,总不可能每字每句地记着。若风吹起尘沙,也许会偶然间想起某一片段,更有的,被深埋于尘土之下,只能看见个模模糊糊的影,就像还未成形的水墨画隐于白色的水雾之中,带起一片灰墨的长痕。
鲁迅的回忆里,有着潜于书墨间的隐鼠,张口闭口都是道理规矩的阿长,那本画着奇形怪状飞鸟走兽的《山海经》,封建思想还未褪去的父亲,对自己很是关照却一直没有收到照片的藤野先生,关系并不好的范爱农还有一些有的没的,记得不记得的东西。有时你捧起这本书细细品读,字里行间总会发现些自己曾经的影子,就像书中的人就是你一样。满脑子都是那个瘦小的孩子和回荡在耳边的嬉笑。隔了这么久,这么远,依旧同曾经那般,与书中写的不差。虽说只是零零碎碎的几个片段。
鲁迅得到《山海经》时的狂喜,同那时的我们得到新奇的玩意儿或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般。再夸张点,可以说是彻夜难眠。更多的,是对赠送者的感谢和好感。即便曾是那么讨厌的一个人,也会有冰释前嫌的那一天。你会发现,其实也不是想象的那么糟,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再见时的感动与欣喜。
后来鲁迅发现学医救不了中国人,打算弃医从文离开藤野先生。其实,那个时候有这么个老师也很是幸运的能无视民族歧视,悉心教授本不用做的事。记得到最后鲁迅也没有寄照片给他,或许多少带着点遗憾吧。
记着他的父亲儿时便离去,父亲病的那段日子,鲁迅没日没夜地照料着。边上课边买药,有次因此迟到被老师说教,后来刻了个早字在桌子上后便再无迟到之日。回观如今,我们其实好了很多不是?有一个健康的父亲陪着长大,却仍不知悔改地屡次迟到。记录的本子上满满的都是名字,长的短的多的少的,稀稀拉拉这一点那一点。
那只隐鼠,隐匿在笔墨纸砚之间,倒也给黑白的字句平添了许些乐趣和色彩。像是与儿时玩伴玩耍时的喜悦,无可替代。脚踩在阳光穿透叶缝形成的光斑上,穿行在阴凉茂密的树丛间,追赶人走过在泥土上留下的脚印巴子,不深不浅,刚刚好是能看得到的深度,一种匆忙走过的样子,在藏着谁呢。
鲁迅儿时玩耍的百草园,虽后来不再是他的,但倒也是陪着他走了些许时日。似乎鲁迅在写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是从头到尾时,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那是他童年的回忆。他喜欢百草园里的动植物,还有后来先生书屋后的小园子。严厉的先生听着琅琅的书声也会露出笑容,似是吃了糖的孩子一般。
追逐随风飘动的泡泡,这是童年;追逐藏着自己的玩伴,这时长大了点;追逐笔墨间跳动的文字,这是后来;追逐老师措辞里未表露的话,这是青年;追逐随时间流逝的岁月,这是以后回顾从前,感悟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