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沧海还来不及变桑田,可记忆中的绿水青山和满天星光,却都再也无处找寻。
曾经夜夜入梦的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场与辽阔天空,也伴随着那一个个银灰色的身影悄悄消散。
犹记得小时候,被"发配"到乡村去打发清闲的日子。坐在颠簸的车上,透过小小的车窗瞥见窗外的景色,土地特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眼界也似乎在瞬间被放开,那四角的天空也变得格外辽阔。到了目的地,用很短的时间就把小小的村子逛了个遍,满脑子都是小小的山丘和清澈的小潭。也许是审美疲劳,便躲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指望着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宝贝,没想到竟真的翻出了此后一直念念不忘的珍藏。
厚重深邃的黑色封面上,镶嵌着一双微微突起的绿莹莹的眼睛,摸上去有真实的触感自指尖传来。目光上移,夜色中,那抹黑色的影子昂首长啸,三个灰色的小字互相缠绕:狼图腾。
初读时,在书中并没有看到多少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而那字里行间充斥着的,竟是有些残酷甚至血腥的场面。尽管隔着书页,那些凶傲的草原狼也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躲在有些阴暗的屋子里,不知不觉竟捧着书读到日暮,看着天边如血的残阳,诧异的重新审视手中的书,它里面似有什么奇怪的魔力,让胆小的我看了这么久。
接下来的几天,那书便被我时时带在身边。暖暖的阳光温柔的洒下,透过浓密的树荫,星星点点的落在书页上。躲在树下,耳边灌满了清脆的鸟鸣和此起彼伏猫猫狗狗的叫声,脑子里心里念念不忘的,却是那遥远的大草原。
那里一定也有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碧绿,有着最澄澈的天空,有如珍珠般点缀在翠绿地毯上的成群的牛羊,有可以让人大口大口尽情呼吸的带着草香的空气。在每个晴明的日子里,那里定是一派安详。
如此说来,狼群的出现岂不是极大的煞了风景?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年幼时的我便固执的相信,那些如此睿智如此机敏的草原狼,是草原上的精灵。它们的存在一定有必然的理由,它们如此的凶猛,只因为它们是这片美丽土地的守护神。
晚上,伴着满天的星光,手里捧着的依旧是那本书。厚重的书把手腕压的生疼,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美丽的大草原,是个多么神奇的地方。那些淳朴的藏民们,心中信奉的,竟然是狼图腾。他们边杀狼,边敬狼,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美好的家园。揉揉酸疼的眼睛,一仰头,便有闪烁的星光进入眼底,真是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呢。金色的小眼睛不知疲倦的眨呀眨,把我送入了甜甜的梦乡。
纵使有万般的不舍,终归还是要离开。上车前,回头看看身后已经很熟悉的一草一木,贪婪的吸最后一口属于这里的空气,头也不回地离开。只是,手中牢牢攥着的,依旧是那本书。
坐在返程的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渐渐变成冰冷的钢筋水泥,心里竟有些失落,低头重新埋入书海。可书中,原本平静的草原上竟也刮起了阵阵的黄沙。下了车,看着眼前的高楼林立,想着那草原上的风沙弥漫,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回家后,躺在舒适的大床上,伴着空调的微风,安安静静的读书。耳边再没有了鸟儿的聒噪,再不用担心风会拂乱了书页,头顶也没有了炎炎的烈日,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好像缺了些什么?
书里的人们不再善良,草原狼被赶尽杀绝,可他们所期盼的和平并没有出现。果真,草原狼本就是这大草原的守护神,没有了它们,后果只能是生态环境的恶化。
昔日肥美的绿草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干裂的黄色土地。草原上,老鼠竟称起了大王。大地千疮百孔,满是老鼠随处打下的地洞。马背上的民族也骑上了摩托车,那些纵马奔驰的画面也真的只能在梦中再见。沙化的草场已经承受不起大量的放牧,草原上的人们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切的一切,都仅仅是因为人们没有善待草原狼。破坏环境的报应来的竟是如此的快,如此的凶。
读罢全书,真是说不尽的惆怅。草原狼和大草原的悲剧,毕竟已经是过去式,虽然悲伤虽然不甘,却也无计可施。
如今,迈进书店,依旧可以在五花八门的书中准确的捕捉到那黑色的影子,不论它是在畅销书的显眼位置还是躲在黯淡的角落。抚上那绿色的眼睛,依旧是熟悉的感觉。抬头仰望,眼神却被层层的高楼无情的挡住,丝毫无法贴近那个曾经如此精彩的世界。
汽车黑黑的尾气,工厂恶臭的污水,空中飞舞的沙尘。在所谓的城市闪亮的夜色里,我甚至找不到星星的影子。微凉的风吹来,让人格外的清醒,是啊,现在正在进行的,又何尝不是草原悲剧的重演呢?当家园真的被破坏的彻底的那一天,我们又该怎么办?
面对着今年越来越诡异的天气,常常和同学们没心没肺的开玩笑,嬉笑的时候,其实也会偷偷的担心。看着操场上被风扬起的黑沙,总会不可避免的想到大草原。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梦醒后,我们的世界还是那般美好,从来不曾忧伤。
都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有的人怎么似乎连亡羊补牢的事都不屑于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