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离开了,他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就回来。
于是一身旧布衫的少女等在碧水青山的碧溪岨,直到在那个雷雨将息的夜里圮坍的白塔又重新建好,她所等的梦中人也不曾回来。
隔着一江静谧的河水,氤氲的白雾淡如竹烟,轻柔地笼罩住河岸,模糊了河对岸那一丸朦胧的翠影,生于翠竹中,养在风日里的少女在清晨梦醒,接替祖父完成一天的工作,又于黄昏时独坐在屋后的塔下,望着天空被夕阳烧成桃红色的薄云。她是否会怀念老船夫的音容笑貌,怀念他喑哑的嗓音唱出的歌?或者念起回不来的人兀自伤感?
翠翠是我只有在书中才能见得的女孩儿——生得眉清目秀,步步生莲,又未曾沾染俗世的尘烟,纯净如白玉,端雅如仙子,她与年近古稀的祖父及一条忠诚的大黄狗,同住于那条潺湲的溪流边,清爽的山风与满目翠竹,白日喧嚣与夜里宁静的渡船,还有林间少女翩跹如彩蝶,将碧溪岨这个小地方共同浸润在诗里画里面。
后来翠翠遇见了一个人——那场遇见没有温柔的金色晚霞,也没有彳亍雨巷间芬芳的丁香,更没有一眼之间厚重如万年。而后我心醉于翠翠时常把那人挂念在心头,心醉于她朦胧却清新自然的情感,那是久觅人世而不可逢的极美意境,一如梦中的蓬莱仙境。
他又是林中轻盈的竹雀,在盈满皎洁月光的夜里,用歌声将心上人的灵魂轻轻浮起。
在我以为这个故事即将走向圆满的时候,接二连三的飞来横祸让翠翠本安稳宁静的生活在一夜风雨中,轰然倾圮。天保的不幸身殒,船总对老船夫的猜忌与怀疑,老船夫在冰冷的雨夜里将生命最后的微茫点亮,傩送从此远走他乡。
我仿佛能看见少女精致绮丽的梦境支离破碎,每一片残骸都折射出五彩的光。
我心中也弥漫着薄薄的凄凉了。我想在那个雨夜撑一把油纸伞走近,为少女轻轻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她本该有一双澄澈明亮如水晶般的眼睛。
可我又无奈于只能冷眼旁观。书中的人物沿着已铺设好的路,一步步走向既定的结局。那我们呢?命由人改,或由天定?
或许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毫无结局,可我们仍怀着不服输的勇气,毅然决然地走向前方未知的黑暗和斜生的荆棘。
于是少女仍站在静谧的一条碧水边,等着一个或许永远回不来,或许明天就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