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三条主要假设作为管理实践的基础,贯穿始终,实际上它比管理学的历史都长。
关于技术和最终用户的假设,可以一直追溯到工业革命的早期。这些假设在很大程度上为现代企业和现代经济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当纺织业首先从家庭手工业中脱离出来的时候,社会上普遍认为纺织业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技术,而且这种观点绝对是正确的。而同样的观点也适用于采煤业和18世纪末期、19世纪上半叶出现的任何其他工业。德国人沃纳•冯•西门子(WernerVonSiemens,1816-1892)也认识到这一点,并成为在此基础上发展宏伟事业的第一人,在第一批创办具有现代企业雏形的工业组织的先驱者中我们也能看到他的身影。在上述观点的指引下,他于1869年率先聘用在大学深造过的科学家创办了一个现代研究实验室,专门从事科学研究,即产生了我们今天的电子学。他当时清楚地认识到电子学(当时称之为“低压”)与其他工业截然不同,拥有独特和独立的技术。
在这个远见卓识的基础上不仅诞生了西门子自己的公司和自己的研究实验室,而且还催生出德国的化学工业。由于德国的化学工业建立在这样的假设基础上,即化学,特别是有机化学,拥有其独特的技术,因此在当时,德国的化学工业在全世界独占鳌头。随后,世界上的所有其他大公司也是在这样一个远见卓识的基础上纷纷涌现出来,包括美国的电气和化学公司、汽车制造公司和电话公司等。在此之后,19世纪最成功的发明——研究实验室——也因此产生,最近的一个是距西门子创办实验室后差不多一个世纪,即在1950年IBM成立的实验室。与此同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发展成为跨国企业的各大医药公司也纷纷效仿创办研究实验室。
如今,这些假设已经再也站不住脚了。医药行业最能说明问题,它们日益需要采用的技术与在医药研究实验室研发的技术相差得越来越远,如说遗传学、微生物学、分子生物学和医疗电子学等。
19世纪及20世纪上半叶,人们想当然地认为本行业以外的技术对本行业毫无影响,如果有,那也是微乎其微。现在,人们开始提出这样的假设:对本公司和本行业影响最大的技术恰恰是本领域外的技术。
当然,这与人们最初提出的假设相反,最初假设本公司或本公司所在行业所需要的技术,都可以由自己的研究实验室研制出来。反过来讲,研究实验室研制出来的,都可以应用到所在的行业。
举例来说,这个假设显然是贝尔实验室(BellLabs)产生的基础,在最近100年以来所有主要的研究实验室中,它可以算得上是最成功的一个。自20世纪20年代成立起到60年代末,贝尔实验室创造和研制出的每一项新知识与新技术,的确都是电话行业所需要的。同时,贝尔实验室的科学家研发出的所有技术,都可以在电话系统中得到广泛应用。在晶体管(可能是贝尔实验室最伟大的科学成就)问世后,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电话公司本身的确采用了大量的晶体管,但是,晶体管的主要用途却是在电话系统之外。当刚刚开发出来晶体管的时候,贝尔电话公司对这种情况简直就始料不及,以至于几乎将晶体管技术白白拱手相让,因为它发现晶体管在电话系统内没有多大用途,并且它也没有认识到晶体管在电话系统外有什么用途。因此,任何人只需支付区区2.5万美元,就可以买走贝尔实验室研制出的、最具革命性的和最有价值的新技术——晶体管。如果不是贝尔实验室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打错了算盘,人们也不会认识到它的这项成就的重要性(电话公司以外的所有现代电子公司实际上都是以晶体管为基础的)。
相反,有些已经彻底改变电话系统的技术(如数字交换机或玻璃纤维电缆)也并不是来源于贝尔实验室。它们采用的技术与电话技术有着天壤之别。在过去三五十年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而且在每一个行业都有发生。
与19世纪的技术不同,现在的技术不再互不相干。它们经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某种业内人士几乎没有听说过的技术(如医药行业的人从没有听说过遗传学,更不用说医疗电子学了)却给这个行业及其技术带来了根本性的变革。通常,这种外来的技术会迫使整个行业不断学习、获取、适应和更新观念,更不用说掌握本行业的技术知识了。关于遗传学的基本假设对于对于药物理家来说是陌生的,但是遗传学却给医药行业带来了一场革命。同时,遗传学家的思路无法与医药公司的思路吻合,因此各大医药公司都不能顺利地在各自的研究项目中加入遗传学。他们只能通过与外部企业联合的方式接触遗传学,如参股遗传学公司或与大学的遗传学系签订合作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