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经左右权衡之后,决定禁止逼供、并且不公布布什政府有关逼供的备忘录供公开检验,而且不起诉执行这些政策的法律和侦讯人员,做得算是够好的了。然而,我们却没有一丝喜悦。
毕竟,我们谈论的不只是“加强版的审讯”(布什政府对逼供的委婉用语)而已。前国务卿鲍威尔的参谋长维克森(LawrenceWilkerson)在国会作证时表示,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有100多人死于美国拘禁之下,依美军的说法,其中遭杀害者多达27人。
据说他们是被踢死、枪杀、闷死和淹死的。看看,我们的人把拘禁的人杀了,而美国官员因这些死亡实例受到惩罚者为数极少。
总统决定揭发却不起诉须为这些政策负责的人,当然不能令人满意。这些滥权行为有些压根就是赤裸裸的暴虐,完全不是明显而立即的危险。那么,我们为何要替奥巴马的妥协找理由呢?
原因有二:若要让司法和公义得到合理的伸张,恐怕得把布什、让斯菲尔德(DonaldRumsfeld)和另一些高档官员交付审判,这将撕裂我们的国家。另一原因则是:基地组织的确是个独特的敌人,而911之后的反恐战争从许多方面来说,都是场令人深感困惑、不知所措的战争。
首先,一般的方法拿基地组织没辙。基地组织选用的武器是自杀。基地组织的特务还不等我们威胁要干掉他们的,就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正如他们在911时,以及更早时对沙特阿拉伯、肯尼亚、坦桑尼亚、也门的美国目标下手时一样。
我们能够吓阻俄国人,是因为他们爱自己的孩子甚于恨我们,他们并不想死。基地组织的特务恨我们甚于爱自己的孩子,他们视殉道为至高荣耀,把家人摆在一边。
其次,本拉登和基地组织一心要给美国毁灭性的打击。前美国中情局本拉登专家邱尔(MichaelScheuer)2004年上60分钟节目时说:“他们以极为精细而专业的方式设法获取大规模毁灭性武器,就这个实例而言,就是核材料,到1996年底时情况已经十分清楚,这个组织和我们见过的所有组织都不一样。”
第三,基地组织是伊斯兰激进派,自认为得到宗教上的容许,任何人都可杀,穆斯林穆斯林。在伊拉克,基地组织曾在清真寺内、神殿里和丧礼上炸死穆斯林。它眼中没有任何不可碰触的红线,它也不接受任何宗教性约束。它的一个头目就曾当着摄影机镜头,亲手用屠刀割下美国人质的头颅。
最后,基地组织的战术正是专为对付、破坏美国这样的目标─“开放的社会”─而量身打造的。藉由把人变成行走的飞弹,把汽车、飞机、鞋、手机、背包等日常用品变成炸弹,基地组织攻击让开放社会得以开放的特质:信任。如果你担心在飞机上或戏院里邻座的人可能把自己引爆,开放社会就不存在了。
因此,911之后美国的处境仍然危险。如果再来一次911,美国的社会会变得更不开放,你在机场必须脱下的也不再只是鞋子而已。正因为还没有另一次911,美国才有空间讨论逼供问题,可别以为对方没有尝试再犯案。要是另一次911已经发生了,绝大多数美国人都会(他们现在仍然可能会)告诉政府:“放手去做,没关系。”
所以,奥巴马的妥协之策是当下我们能找到的上策。我们需要让每天在第一线面对基地组织分子的军人,行动时要知道我们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却也绝不可忘记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是白领阶级罪犯。他们不在乎我们会不会逼供─本拉登是在克林顿当总统时向我们宣战的。
另一次911还没有发生,我认为撇开安全和情报方面已有改善不谈,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基地组织把主要目标摆在在阿拉伯-伊斯兰心脏地带打垮美国─尤其是在伊拉克。基地组织知道,只要能破坏美国在伊拉克营造现代化社会的努力,它便能打击美国在这个区域的每一个盟友。
反过来说,如果美国和伊拉克人能战胜,而在他们世界的心脏创建一个多元社会,这将会给他们毁灭性的打击。听起来可能奇怪,一旦基地组织在伊拉克被击败,我们也得面临最危险的时刻。
这时候基地组织残部会设法展开拼死一击,在某个美国城市引爆炸弹,以转移世人注目的焦点,遮掩他们在自己世界的心脏地带被温和派阿拉伯人和穆斯林击败的事实。
所以,不错,我们当中有些过分的人可能不会受到处罚,因为我们仍得面对不守任何处分的敌人。在这么场险恶的战争里,你只能尽力而为。奥巴马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