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踏上那个不知名小山头,看着蓝天中飘过几朵悠悠白云,感受着那拂过山头上青葱小草微风,我知道我外婆在这里一定会开心。
外婆在我六岁时候就死了,是四老之中最早走一位,也是最疼我一位。外婆死让我第一次懵懂走近了死亡,也知道了葬礼是怎么样。老老房子里,挂着一帘帘白白帐子,到处都是哭声,熟悉、陌生、男、女、老、少;而外婆却安详地躺在棺材里。于是,我莫名地就放声大哭起来。不是因外婆逝去而哭,因为我并不知道外婆再也不会起来了。我躲在母亲身后,瞅着躺在棺材里外婆,哭闹了很久,很久。
记得小时候,外婆总爱背着我到处走,走出那不大小村,又走回来。沿路上,她不断跟人们打着招呼,还不忘捎上一句:“这是我孙子·”随即,便咧嘴笑了,满脸皱纹也就更多更深了。
晚上,在那间只点着一根发出微弱黄光蜡烛小屋里,我蜷在外婆胳膊底下,感受着那温暖体温。一床被子下,我听着外婆讲那遥远故事。我很喜欢听外婆讲故事,虽然那时我并不清楚外婆讲了什么,但那亲切带着浓重方音话语与那缓缓语速,总能令我安然入睡。
小时候,我总不喜欢吃饭。于是外婆就对我说:“吃完饭,佛祖会保佑你,会给你一块糖吃。”我信以为真,麻利地吃完饭后,真在饭桌上发现了一块糖。那时我,单纯地以为佛祖是一个大好人,而且外婆跟他很要好。她还说佛祖会关心每个人。她自己就常常慷慨地施舍给走过这个小村、这间屋子前乞丐,尽管会屡屡招来父母数落与不满。
外婆死前,摔了一跤,随后又马上爬起来。家里人都以为没事,我也以为没事。于是,我似往常一样乖乖吃完外婆煮饭,似往常一样得到了一块糖,也似往常一样兴高采烈地出去玩。当下午我回到家中,看见外婆安详地躺在那张她常坐躺椅上,手中还拿着那个伴随她多年扇子,我冲上前去,摇着她手,以为她能似往常一样醒来,再陪我玩。但是,无论我怎么去摇外婆那只发冷手,也摇不醒她。于是我放声大哭,哭声引来了父母亲,也引来了外婆死讯。
每到清明节,当我登上那个不知名小山,看着蓝天,享受着微风,我总觉得外婆就坐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