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为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与瓦砾碌碌为伍,遂逐渐远离世间,疏避人群,结果在内心不断地用愤懑和羞怒饲育着自己懦弱的自尊心。世界上每个人都是驯兽师,而那匹猛兽,就是每个人各自的性情。
“他们是已经离开人世还是像失去希望的流浪者那样在现代化的街道上徘徊呢?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幽灵是不是正在墓地的柏树林中,沿着两边布满坟墓的小道,趁着明亮的月光,跳着他们那古怪的小步舞呢?”
如今想来,我自己仅有的那么一点才华也都付之东流了。我常卖弄什么‘无所作为,则人生太长;欲有所为,则人生太短’的格言,其实我哪有什么远大的志向,无非是害怕暴露自己才华不足之卑劣的恐惧和不肯刻苦用功的无耻之怠惰而已。
"为什么妖怪就是妖怪,而不是人呢?那是因为他们都将自己的某一特性发展到极致,毫不顾及与其他特性之间是否保持均衡,一直发展到丑陋不堪的、非人的地步。说到底,他们都是些畸形的残疾者。"
"衡量时间长短的尺度,仅仅是有所感受者的实际感受罢了。连这点都不懂的家伙,就是十足的蠢蛋。听说人类世界里出现了衡量时间长度的器械,恐怕只会给将来带来巨大的误解吧。大椿之寿,朝菌之夭,又有什么长短之分呢?所谓时间,只是我们头脑中的一个装置而已啊。"
"即便大家都明白大家都不懂,也要装作都懂了。’——大家似乎就是守着这么个约定而活着的。如果说这样的约定早已存在,那么事到如今我嚷嚷着‘不明白,不明白’的,也真是太拎不清了。"
"这个世界,整体看来似乎是毫无意义的,但作用于具体之细节,就有了无限之意义。悟净啊,你首先要将自己摆放在一个适当的位置上,然后投身于适当的作为。今后,你要完全抛弃不知天高地厚的‘为什么’。除此之外,你别无获救之道。"
"与世隔绝固然快乐,但人之所以为人,也并不在于保全一己之乐。倘若仅为了区区一身的高洁而不顾世上的人伦紊乱,这恐怕也不是为人之道吧。当今之世,大道不行。这一点我们早就明白。我们也知道在当今之世讲求大道的危险。但是,难道不正是因为生逢无道之乱世,才需要甘冒艰险,去讲求大道的吗?"
"我想以诗成名,却又不进而投师访友,相与切磋琢磨。与此同时,又不屑与凡夫俗子为伍。这都是我那怯弱的自尊心和妄自尊大的羞耻心在作怪。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我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内心那怯弱的自尊心
"因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为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与瓦砾碌碌为伍,遂逐渐远离世间,疏避人群,结果在内心不断地用愤懑和羞怒饲育着自己儒弱的自尊心。世上每个人都是驯兽师,而那匹猛兽,就是每人各自的性情。对我而言,猛兽就是这自大的羞耻心了。老虎正是它。"
"碌碌无为,则余生太长;欲有所为,则人生苦短。此般警句常挂嘴边,我却全然只为卑怯与怠惰之情左右,畏惧自身才短或遭暴露,厌烦劳苦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