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几日,南瓜苗养活了。从妈妈对待瓜苗的耐心、仔细和爱惜里,叫人自小懂得人与万物的深厚关系。后来,每次听柴可夫斯基的《船歌》,便会想起乡下岁月。钢琴一点点地往纵深处探,与我给南瓜苗浇水何等相似呵,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往下滴,生怕冲垮了火粪,怕它疼似的,爱惜着,恰如春风微拂……
南瓜苗旁边耐不住寂寞地长了七八株野草,用小锄头尖轻轻勾掉,顺便给南瓜苗松松土,再铺一把枯稻草上去,最好再描点儿淡肥。妈妈一边侍弄,一边告诉我,肥力太足会把南瓜苗烧死,所以粪要兑水稀淡点。我努力地记住这些——想着将来,也要自立门户,一定要把庄稼活做好了。哪知道,一辈子忘不了。
农忙时节,把结出的南瓜挑回去,放在阴凉的床下,可一直吃到冬天。
南瓜烧豆角,长夏的常见菜。没有肉,倒点菜籽油光锅,囫囵烀一锅,下饭得很。除了这道菜,就是蒸茄子。青茄子、红茄子,自菜园摘回,随便划几刀,在水里浸出黑汁,挤干。这边把米饭锅烧开,滤掉米汤,茄子倒饭上;另备一小碗,蒜瓣切碎,加盐、菜籽油,一起蒸。锅巴香了,茄子也熟了,捞出,拌上佐料。在童年,这简直是神仙般的伙食。
茄蒂不扔,攒下一盘,掰开,扯除白筋,清炒辣椒丝,就着粥,绝一味。茄蒂上有芒刺,下锅后渐软,但依然有韧劲,吃进嘴里,抵着了上颚,微微地痒,至今犹记。
在乡下,摘茄子,一摘便是半篮,留下的茄蒂可观。当今,去菜市,只能买三四个茄子,那么点儿茄蒂,怎值得吃呢?况且,现在的辣椒早不是那个味了。
当今的孩子自小吃惯大棚种植的瓜菜,他们的味蕾没有乡愁可言。
每次听埃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自有小鸡出壳的茸茸感。我又要过童年了。
妈妈找一个破篮子,填充几件不穿的袄裤,放二十个鸡蛋。
家里那只芦花老母鸡早在几天前便开始不思粥饭了,她要尝试行一段母亲的伟大历程。
鸡毛全部松开,比平时庞大了一倍多。她爱惜地把二十个鸡蛋抱在怀里孵,认真,专注,水都不晓得跳下来喝。每天早晚,妈妈就把她抱下来,备好稻子、水,她才勉强啄饮几口,咯咯咯地,拉一堆白色的鸡粪,就又飞到窝里了。
16.请说说下面句子中加着重号词语的表达效果。
南瓜苗旁边耐不住寂寞地长了七八株野草,用小锄头尖轻轻勾掉,顺便给南瓜苗松松土,再铺一把枯稻草上去,最好再描点儿淡肥。
17.请对选文第三部分中加划线的句子进行简要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