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斑点》是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第一篇典型的意识流作品"(据高中选修教材注释),发表于1919年。这是一篇有趣而沉重的小说。
小说写的是"我"现住房子的墙上曾经有过的一个斑点。时间"大约是在今年一月中旬",那时"我"第一次看见它。当时,大概离得有点远,"我"不清楚它是什么,于是"我"想知道它是什么。但是,"我"不走近它看,而是想。
"我"当时是怎样看到这个斑点的呢?在回忆中,"我"记得炉子里的火,壁炉上玻璃缸里的三朵菊花,那是冬天,我们刚喝完茶,"我"正在吸烟,抬起头,"我"第一次看见了墙上的那个斑点。这个斑点还打断了"我"当时一个可能在童年时期就已产生过的幻觉。这个斑点是一块圆形的小迹印,在雪白的墙壁上呈暗黑色,就在壁炉上方大约六七英寸的地方。
由于看不清,"我"当时首先想到,它大概是一个挂小肖像画的钉子。但是,"我"不能确定。"我"又想,它不像是钉子留下的痕迹。它太大太圆了。
由于墙上的斑点不是一个小孔,我又想:"它很可能是什么暗黑色的圆形物体,比如夏天残留下来的玫瑰花瓣造成的。
但是,"在某种光线下面看墙上的那个斑点,它竟像是凸出在墙上的","它也不完全是圆形的","它似乎投下一点淡淡的影子",如果去摸,会感觉像个古冢(即坟墓或宿营地之类)。
但是,"我"不能确定,也许真就是一只钉进墙里已经两百年、经过一代又一代女仆耐心擦拭、钉子的顶端露出在油漆外面的钉子。
但是,"我"不清楚,"我"一定要跳起来看清楚,它可能不是钉子,不是玫瑰花瓣,而可能是木板上的裂纹。
但是,它们全都不是。跟"我"一起喝茶抽烟、起身要去买报纸的一个人不经意地跟"我"说:我们"不应该让一只蜗牛爬在墙上"。
你看,这篇小说的写法、构思有多巧妙,几乎整个篇幅都是心理的刻画,没有传统小说现实场景的转换,有的只是静静的回忆,回忆"大约今年一月中旬"在自家墙上的那个斑点由于当时看不清楚而猜测它究竟是什么的那个过程。在当时那个带着感觉对墙上斑点进行猜测的"意识流动"的过程中,"我"的思绪一哄而上。这种种的思绪又随着猜测结果的变化而变化。这种变化是玄妙的,称得上是我们中国《道德经》里所说的"玄之又玄",因为它完全是个人的意识,绝非我们读者所能捕捉。
小说的结尾让人惊喜,却又是如此的自然而然。一是因为读者和"我"都无须猜了,结果已经出来。二是因为其结果出人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小说前面的描述已经埋下了太多的伏笔——它太大太圆,它不是一个小孔,它竟像凸出在墙上的,它也不完全是圆形的,它似乎投下一点淡淡的影子,等等。三是因为我们生活的世界本就奇妙,总是充满着偶然与巧合——当"我"老在瞎想的时候,有人跟"我"说我们"不应该让一只蜗牛爬在墙上"。
可见,这是一篇多么有趣的小说。但是,《墙上的斑点》读起来又让人感觉甚为沉重。
在"我"想弄清墙上的斑点到底是什么的过程中,随着"我"的思想意识的流动,"我"想到了很多。我想到了人类的生命、思想与无知,想到了我们对自己私有物品的无法控制,想到了人的生活的种种偶然性,想到了人们总是本能地保护自己的形象,想到了各种现成的知识、规矩、管理与尊卑秩序,想到了人对于自由的难以获得,想到了我们对于实干家总免不了的一点轻视,想到了自己的种种"希望"和种种"喜欢",等等等等。所有这些,无不透露出"我"对于人生、人世及未来等的沉重思考与尖锐批判。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沉重的思考与尖锐的批判,正是作者创作这篇小说的目的所在。看似无意识,实则有意识。看似荒诞不经,实则实实在在。更何况现实中正在发生着该死的战争!小说的结尾是这样的:
……什么也记不起啦。一切在转动,在下沉,在滑开去,在消失……事物陷进了大动荡之中。有人正在俯身对我说:
"不过买报纸也没有什么意思……什么新闻都没有。该死的战争;让这次战争见鬼去吧!……然而不论怎么说,我认为我们也不应该让一只蜗牛爬在墙壁上。"
总而言之,这是一篇有趣而沉重的小说,是一篇十分耐人寻味的富有哲思的小说,是一篇匠心独运的小说。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