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坐在墙边,身旁放着他的全部资产,一个褪了色的背包;身前放着他的生意用具,一只缺了口的旧碗。乞丐没有呻吟没有乞求,他只静静地望着前面如流水般行走的人群。杂草般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孔,他嘴角忽然翘了一下,和他们相比,还是自己自由。听着路上各种车辆的鸣笛声,乞丐想,奔驰究竟哪点比桑塔那贵呢?难道说奔驰的喇叭声是"哈哈"而不是"叭叭"?乞丐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乞丐摇摇头,从包里摸出一条路——万宝路,他贪婪地闻了一下,然后掏出火柴,点燃叼在嘴里。
行人奇怪地看向乞丐,似乎认为这乞丐也太不专业了,上班时间还抽烟?不想赚钱了?
乞丐没理会他们,享受着万宝路带给自己的快感,烟雾先是凝聚然后再飘散,再有新的凝聚,再散,周而复始,直至烟火快烫到手指。乞丐扔掉烟头,认真地盯着在他旁边拿着吉他留着长发扮着忧郁唱着情歌抢了他生意的男人。乞丐顿时很懊恼,他奇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学一门手艺,或许就不用搞成这样了。他觉得自己能吹口哨来和男人比音乐,但又觉得不能吹,万一尿急就不好了。看着那个男人身前的帽子里的票子就像七十年代农村妇女生孩子一样没完没了的,再对比一下自己的旧碗苦于找不到一伴儿大搞"钱生钱"生产运动,乞丐心理不平衡了,他觉得有必要对那顶帽子实行计划生育了。否则没法活了。
然后他把自己的破碗收好,抗起背包,充当了一回街道居委会戴红袖章妇女一角色。他想,不知道居委会的人知道后会不会发工资给我?
乞丐卯足了劲跑过去一把捞起那顶帽子直接塞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在那个正深情款款的家伙的目瞪口呆之下转身就发足狂奔。
哈哈!乞丐心里畅快极了。他回过头望向那人那张铁青的脸——犹如被发情的野牛踩了一脚。
乞丐继续跑着,连推带拽撞倒了不少人,咒骂声随着行人屁股与地面的亲密接触而响起,骂的内容上及天文下及地理,左一句母系成员右一句身体器官,还涉及到古往今来——先人与后代。乞丐斜眼看着他们的丑态,心里升起无限鄙视,他突然想同了一个问题:原来有钱人发的屁也是和穷人的一样,会响会臭的。乞丐发现除了被抢的人竟没一个人来追他,那个抱着吉他行动缓慢的家伙乞丐已认定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了,而他还像一个白痴一样乱吼着。
这时乞丐看见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妖媚女郎挺着胸部扭着屁股在一堆刚出炉并包装地不像牛粪的牛粪中花枝招展着。乞丐心中一动,也伪装成牛粪朝女郎冲了过去。
女郎可能显然想不到竟有人向她冲来,顿时运用起本能武器来抵抗——尖叫,但这高音贝攻击丝毫阻挡不了这堆牛粪的热情。
她甚至可以看见那男人头上有根草,满脸的络腮胡,鼻毛还不安分地溜出来。她想象到自己被撞后倒地的悲惨命运。乞丐也看见了,看见女人深红的唇,淡蓝的睫毛,苍白的脸!
乞丐突然转了个弯,女郎却倒了,高跟鞋已挣脱女人的脚。乞丐捂着鼻子看了女人一眼,发现女人的五官开始扭曲,全都挤到一块儿,红的粉白的粉透明的泪互相交错,像极了车祸现场。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碰到她。因为在即将碰到女人的时候乞丐闻到了一股浓郁地比他娘养的母牛的尿还要打击人嗅觉的味道,本能地转了身。乞丐原本以为自己长期生活在各种考验人的意志与嗅觉的异味中应具备了很强的抵抗力,可谓万毒不侵,但不料这次遇上了毒王!
过期香水!乞丐十分肯定,但他又有点悲哀,自己竟被一瓶过期香水给打败了。
乞丐回过头,跨过栏杆,朝公路对面跑去,他跑地是那样快,以至那些公路杀手想给他来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甩掉了歌手,撇下了女人,乞丐从包里抓出几张钞票,举过头顶透着纸币看太阳,阳光把纸币印得前后都瞧得清清楚楚,乞丐一阵恍惚,阳光顿时变得有些不真实,他突然一扬手,纸币如同散落的花瓣,随风飘散。乞丐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就这么走着,一步接一步,一个脚印挨着一个脚印。前方是什么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绝不会是绝路,因为他明白,希望在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