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过去了,想着写点什么,脑子里立马出现了一句话:人生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这是前苏联伟大的作家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言,是写在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扉页上,是我儿时的座右铭。曾经怎样地为此激动着、想着时刻准备为了我们的伟大理想而献身。
我的青年时代就是一个极左的年代,虽然也无怨无悔地努力过,可是现在想起来,却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是很遥远的故事,真的不相信曾经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能永远不可能跳出那种框架和桎梏了,因为跳出去还能做什么?心里一点没有谱。
在那个火红的年代里,一切都是左的,每个人都以此为荣,生怕不够,不怕过火。我记得某天在班里休息,两个同学就议论家里的事情。甲说:今年希望有一个好的年景,队里可以多分点钱,过年能吃一顿饱饭,穿上新衣服。乙也附和道:是啊,希望生活别太苦了,爹娘也好享几年福。旁边的丙马上过来正色批判道:这可是修正主义温床,希望你们俩注意。于是谈话不欢而散。晚上开班会,这两个同学还一本正经地自我批判,说自己的思想正在变修,一味上纲上线方才通过班里的批评,勉强过关。
这是很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我读书的大学里,生活极为艰苦不说,连对幸福的憧憬也是犯罪,需要检讨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国度中,不知魏晋,遑论宋唐,一切以毛伟人的马首是瞻,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在八十年代我到了香港,心中的坚守立刻崩塌,那种冲击和震撼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对过去的信仰产生了极大的动摇和怀疑。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受苦人就是我们自己,而不是我们的敌人。
那时的宣传报道说:世界上的三分之一是我们社会主义阵营,俗称一大一小俩半截,指中国,阿尔巴尼亚,朝鲜和越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其余的三分之二都是吃不饱穿不暖,像卖火柴的小姑娘一样饿死街头,因为他们生活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殊不知,世界上最穷的国家就是这一大一小俩半截。真是夜郎自大,荒唐可笑!
人老了就喜欢忆苦思甜,一篇新年贺词写成了忆苦报告,真是罪过。
过去的一年里一小半时间在山沟里度过,出野外做地质工作是我的本行和专业。尽管退休了,可是还真的不舍得离开工作岗位。好在我是做技术工作的,不存在对权力的觊觎,也省去了很多事情和烦恼。
新的一年里可能还是继续钻山沟作业外工作,明天再拼一年,就会寿终正寝不能返聘了,这是对退休人员返聘的硬性规定。六十多岁的人作业外工作也真的叫人家心怀忐忑,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身体有恙,家属会不依不饶地纠缠,也真的叫人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