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放慢脚步,天上群星早已隐退,只余一盏两头尖尖的明月,脚边是落地成霜的清光。
父亲跑在我身边,容颜浸在夜色里,立春的青草包裹着他常穿的那双运动鞋。他脚步沉稳而缓和,在微湿的土地上发出"哆哆"声。
他一定有什么心事,我想。可我却又无法从他那紧绷的脸上看出什么,便下意识地唤他"爸。"他"嗯"了一声,声音迟疑。路灯光很暗,他蓦地问我:"你有在努力学习吗?"我脚步一顿,点头,又摇头。"不算很用功。"我轻声说,生怕父亲生气。可即便这样,父亲也还是听到了。
他猛地跳起来,不顾鞋上溅起的泥水,用极为克制的声音问我,为什么,又为什么不认真学习,为什么不用功。
"你都差成这个样子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他声音颤抖,连带着肩膀都开始抖动,几乎声撕力竭地问我,呵斥我。半天的忍耐终于在此刻爆发。
我没说话,眼神从路旁一个抽烟的男子身上飘过,父亲仍在痛苦,话题变为"我不如他。"夜里小区路上凄清,父亲声音很大,连那个沉默的男子也回头看。他一定听到了,我想。
下一秒他便向我们走来,跟在我们后面,灭了香烟,恐慌如鸽群般向我袭来——我认为他一定是个坏人。我往父亲身旁躲,父亲却丝毫没注意我的异样,自顾自地边说边跑。
前面终于到了单元楼,破旧的铁门吱呀作响,那男人仍跟着我们,直到楼门前。
我慌张地踏入楼内,却一瞬陷入黑暗,踩空。我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害怕,便被人扶住,是那个男子。我们站定,对视,沉默。我按下电梯键,父亲正好赶来,刚想开口说话,便被男子打断,"我听见你们说话了,"他低头,走进电梯,却没按楼层,"你不应该这样对孩子说话,她很棒。"他声音低沉,我却想哭。
"真的。"他拍拍我的肩膀,"你要知道你很棒!"语气是坚定的,在乍暖还寒的春天包围我。
他身上的尼古丁气味呛人,使我视线朦胧,我生平最讨厌烟味,这次却忍不住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