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徽,这个鱼米之乡,人们的生活中自然少不了鱼。农闲时节,鲜少看见渔网瑟缩在屋子的某个角落,记忆里全是满网跳跃的鱼儿,半透明的鳍一扇一扇。
外公的渔网自然也不甘落后。洁白的网孔小线细,收起来只有巴掌大小。每到捕鱼的时节,这网便整日与一条陈旧的小木船依偎在一起,整日不分开来,和一对船桨整日地漂在水面上。
我们几个孩子也拽着网、扛着桨,兴冲冲地跟在外公身后。拨开茂密的芦苇,我从小路上跳到岸边,水面懒懒地荡起几道波纹,落在水面上的一根苇草也懒懒地动。外公说,这鱼塘里能捕到鲜美的鲢鱼。
撑篙,离岸,江南文静的水面才起了些反应,一串晶莹的水珠溅上船首。外公拿起桨,探入水中,小船慢慢向前滑去。每划几下桨,外公就要用船桨硬硬地敲几下船沿,这叫作"赶鱼",为的是将鱼群聚在一起,便于捕捞。我扒在船沿上,鱼塘深邃,看不见一条鱼。
在湖面上转了两圈,外公终于解开了渔网,开始捕鱼了。外公做得很细致,白色的网一点点撒下,细细的丝一片片散开,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水纹一点点从船首荡到船尾。终于收起了网,看着黑黑白白的鱼儿被网到船上,我们很激动,但外公却要继续捕鱼。我们耐不住性子,纷纷上了岸。外公又撑着篙远离岸边。
傍晚,外公回来了。听到消息的我们争先恐后地赶来,惊讶地看见了一条在水缸里游动的大花鲢,折扇般的宽大鱼尾扫过缸壁,我们不禁对外公赞不绝口。
一捆柴草飞入灶下,火柴头闪出火花,明晃晃的火焰燎拨锅底,热气扑向我的面庞。新鲜的鱼头处理好后下锅,姜片在案板上排开,葱花聚成一拢,香菜剁成碎末,红椒散成几段,白色的雾气在厨房里氤氲。每一次揭开锅盖都能让厨房里亮堂几分。少顷,鱼香散开,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锅盖。
装着鱼头的大瓷碗端上桌,浓浓的热气扑面而来。我们几个早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了碗筷,看见鱼头上桌,就急急站起身来,快速夹起一片鱼肉就急急地塞入口中,香味弥漫。双眼再次瞄向瓷碗,这薄薄一层鱼油下的佳肴,便是"剁椒鱼头"。
鱼尾荡漾清波,木浆划碎倒影,云烟隔开日月,这是我童年的欢声笑语,这是我家乡的名片。